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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她知道唐新月和席存学不干不净的,只听这番话恐怕也要信个三分了——唐新月可确实是半年来连大门都没踏出过一步,看起来十足的规规矩矩。
“席府虽然自祖父离世之后就分家了,可血浓于水终归是一家人,若是唐姨娘一事波及到了祖父的声誉,恐怕对大伯父也是有影响的。”席平胜又冷静地说道,“更甚者,大伯父是先帝特地夺了情没有丁忧的,或许有人会在背后说大伯父的闲话,甚至用这莫须有的罪名当做借口来编排弹劾他,岂不是令大伯父在朝中更难做官了吗?”
他说完这最后一番话,心中定了七八分,心道官场中人听了这些都要思量利弊权宜再三,席向晚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家闺秀,一听到自己父亲的官位可能受到威胁,还不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顾得上去想唐新月究竟是不是无辜的?
只要席向晚一慌,席平胜就有把握继续拿捏她的心理,半强迫地让她说出愿意帮忙的话,从而借用这一点去压制武晋侯府的真正主事人。
可席平胜想得很好,一抬起头来,却见到的是席向晚仍旧捧着茶盏笑吟吟地望着他的模样。
“……大姐姐?”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的话我都听见了。”席向晚笑着道,“我会转告父亲的,你回去吧。”
席平胜按下心中的焦急,再度劝说,“大姐姐,这事缓不得,对方已经是先发制人,若是不及时寻找应对的方法,等东窗事发可能就来不及了!”
“你方才说,唐姨娘是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是吗?”席向晚问道。
“是。”
“那自然等着大理寺的人给出个评判就是了。”席向晚淡然道,“若唐姨娘真是无辜的,她自然会被放出来,皆大欢喜;若她不是无辜的,那死了便死了。八弟方才说的这些,是在怀疑大理寺卿恐会受人收买蒙蔽,查不出真相?”
“哪怕是大伯父贵为侯爵,在朝中也总会有政敌,大姐姐难道不担心……”
席向晚正色道,“若是三法司我都不信了,这大庆上上下下,我还能信谁?”
她说得义正言辞,席平胜都被她唬了一下,心中暗忖难道席向晚是真天真到觉得三法司就不会受任何人操纵?他迟疑了一小会儿,还是不舍得就此打道回府,拱手道,“大姐姐说得是,可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定,不见到大伯父、亲口将这些告诉他,我就安不下心来,可否在此叨扰到大伯父回府?”
席向晚含笑点头,“你我都姓席,这自然是可以的。”
她又笑吟吟地和席平胜说了一会儿话,将席平胜话里话外的陷阱都绕了过去,态度却又都滴水不漏。
席平胜和席向晚打了这小半个时辰的太极,却什么也没从她嘴里挖出来,不由得生出一丝烦躁来。他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不少,甚至也能和成年人相提并论,但要跟活了几十年的席向晚比起耐心来,还是差得太多了。
就在席平胜想着要如何摆脱席向晚去找软糯天真的王氏恐吓一番时,方才去安置鸽子的碧兰回来了,她满脸笑意道,“姑娘,宁大人来了。”
席平胜心中一惊,不想自己难得来一趟席府居然碰上这个连唐新月都忌惮的杀神。
但他立刻想到这也是一个绝妙的脱身机会,便起身忙不迭道,“大姐姐,首辅大人来了,你还是赶紧去迎他吧,万万不可怠慢的。”
碧兰有些奇怪地就看了席平胜一眼,心想宁大人来席府什么时候还需要姑娘亲自去接的了?
“你坐着便是。”席向晚将茶盏轻轻放到一旁矮几上,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裙摆,在席平胜隐隐带着期盼的眼神中往前厅的门槛走去,停在门边往外张望了一眼,而后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哪怕席平胜知道大房和三房之间绝不会有和解的那一天,也不得不打从心底里承认席向晚这汴京第一美人的称呼是名符其实的。
若不是她,那汴京城中也没有人敢称第一美人了。
别说是席卿姿和席青容,即便是席明德宠到了心尖上的唐新月,容貌气度也是绝比不上席向晚的。
席平胜收回了停留在席向晚脸上的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脑中画出了从前厅赶到王氏所在青澜院中的路线。
只要席向晚前脚一走,他后脚立刻偷偷溜去王氏的院子,那个妇人被纵得天真可欺,应当三言两语就能说动了。
紧接着,席平胜听见席向晚笑着开口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