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砚低头一看,右臂本洁白如雪的衣料隐隐渗出一点红,还有愈渐扩大之势,看来是之前缠的衣物已经彻底被血浸透了。
“好险!幸好没教那些御林军看见……”他满不在乎地将衣服拉了拉,把带血的那一块藏到了后边,“他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你好生睡一觉,明日我去找你哥问问,看能不能把你们相府的医士借出来用用。”
她执拗地盯着他的右臂,已经烧得有些重影了:“你的……”
“放心,我自己会处理的。”
她点点头,又小声嘀咕道:“爹本来让我立即离开汴梁,年内不得回来。”
林卿砚望着她黯然神伤的样子,心知这是赵普的话奏效了。他又何尝不想立即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长途跋涉对她的伤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不能冒这个险。
“从今往后,无论是天南海北,我都会保护好你,不再让你受半点伤害!”
没想到他突然如此郑重,女子眼帘低垂眸光闪烁,胡乱地点了点头。
“等你的伤好些,我们去江南国可好?”
“嗯,听你的……”
“好了,快睡罢。”
赵攸怜恋恋不舍地拉着男子的衣角:“那你呢?”
“你先歇着罢,我包扎好上的伤打个地铺睡。”
“不要……”她烧得通红的小脸上泛出儿时撒娇的神情,“这床这么大,你到床上来睡,下边冷……”
他的眼睛温暖得能化出水来:“好。”
次日,晨。
彻夜不眠地将汴梁城翻了个底朝天的御林军耷拉着个脑袋进宫复命去了。昨夜的刺客武功不凡,赵匡胤诚没指望他们能将人押回来,可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搜着,着实不像话了些。罚了他们人人减奉月,便挥袖遣退了。
赵匡胤高踞龙座之上,批了会折子,顿感心烦意乱,唤来掌事公公吩咐:“去大理寺,提赵普觐见。”
“皇上是要亲审?”
赵匡胤明白公公的意思,他问的是,要以宰相之礼相迎,还是囚犯之姿押送。
“把旨意下到大理寺,秘密提审。”
“老奴领旨!”
一个时辰后,昔日的宰相便着一身单调的深衣,站在了御书房正央。宫人屏退,赵匡胤居高临下道:“相国别来无恙?”
“蒙皇上挂念,臣一切安好。”
“相国是一切安好了,可相国的女儿,朕的皇妃却不大安好。”
赵普的眉头一紧,分寸拿捏得很是到位:“不知可是小女无状,惹怒了陛下?小女自幼顽劣难驯,微臣疏于教导,求陛下海涵!”
“相国是否疏于教导,朕不知。”赵匡胤的目色有一瞬的柔和,“只是昨夜相女舍身救驾之功,朕却是记在心上。”
舍身救驾?赵普的心猛地一沉。他只接到回报,有一个刺客深夜闯入福宁宫,掳走了本要侍寝的采女,却不知甚么舍身救驾……怜儿她受伤了?
“皇上这是何意?”赵普的脸色有些难看了,“竟有贼人胆敢行刺皇上?小女,现下如何了?”
“朕与刺客打斗过程,相女冲上前为朕挡了一剑,虽属误伤,这份情,朕还是领了。相女后为刺客掳走,至今不知下落。”赵匡胤摇头叹着,面露愧色。见赵普忧心更甚,只得宽慰道,“相国不必太过忧心,那一剑并未刺在要害处,若那刺客仍存恻隐之心,令女当不至于……”
闻及此,赵普稍稍定下心,面上却愈发显出焦急的神色:“刺客若是为了全身而退而劫持小女,又岂会至今不知下落……只怕……”
“朕昨夜便派出御林军搜查汴京,尚未发现她的下落。不幸之,不失为一个好消息。相国暂且宽心,此事朕必会彻查到底。”
“陛下可知那刺客是何身份?”赵普急拱请道,“臣请旨加派府卫从追查……”
愣了一瞬,赵普方下跪埋首:“罪臣失言。”
“为父之心,朕岂不知?相国请起。”赵匡胤虚抬了抬,又道,“如今相国身在狱,诸事多有不便。相信朕,此事朕定会给相国一个交代!”
赵普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仍旧低着头:“皇上言重了……”
昔时亦兄亦友的二人,竟至今日这副情状,赵匡胤心亦是感慨万千。他指着侧首的茶座道了声:“坐。”
赵普坐下,面上仍是浓得散不去的愁容。
“则平兄,”黄袍男子忽地这般唤道,“你的女儿,长得真的很像她。”
赵普听出了他话的无奈与怅然,脑正思虑着如何应对之时,又闻皇上道:“很像,却不是她。”
“若是她,一定千方百计地想要朕的性命,以慰皇甫将军在天之灵。又怎会救朕?”
“陛下。”赵普劝道,“陈年往事,何必挂藏于心?昔日皇甫罗年少气盛,焉知她没有后悔过当初一心报仇而犯下的那些错事?”
“她想要报仇,一直到瘗玉埋香时。”
赵普眸色一紧:“陛下此话何解?”
“六年前,慕容延钊将军病逝府。你总不会忘了,他是如何死的罢?”
“此事乃臣经,自不敢忘。六年前,一蒙面杀闯进慕容府,趁其不备重伤了慕容将军,最终还逃出了重围。慕容将军也因伤重,于两日后身故。当时皇上命臣在朝掩盖此事,不致朝野震荡,此事——”赵普募地瞪大眼睛,“难道与皇甫罗有关?”
“那杀虽逃出了慕容府,却受了慕容延钊一掌,又在打斗遍体鳞伤……想来,亦是命不久矣。”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