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尊师重道看得极重,师傅师傅,一日为师,终身是父,林绛轩竟然随口就说会退出华山派,那言下之意不就是不想再认岳不群为师了么!
令狐冲再想不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会从这个一向温文的小师弟嘴里说出来,立时怒斥出口。
林绛轩被他怒喝了一声,微微一凛,抬头正色道,“师兄,我没有随便乱说,我本就准备要离开华山派了的,师傅师娘那日得了田伯光的消息一下山,我就准备也立刻走的,只是想着在师门中的这些日子里和大师兄你交情还不错,所以准备走之前再来探望你一下,没想到好心有好报,机缘巧合,得遇风太师叔传授了‘独孤九剑’。如今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我这马上就要走了。”
令狐冲诧异之极,“师傅师娘一下山,你后脚就准备也走?那就是想悄悄溜走了!为什么?林师弟,你在华山派中待不下去了么?又有谁欺负你了?你说出来,咱们禀明师傅,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就是,何必要走?”
林绛轩道,“大师兄,我知道我的想法你九成会不以为然,所以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天,我敬你心怀侠义,光明磊落,又对小弟我十分照顾,既然你拿我当兄弟看,那我就不瞒你了,说实话,我要离开不为别的,我是信不过师傅,觉得留在华山派太不安全,所以才想逃走的。”
令狐冲冷下脸来,“你信不过师傅什么?师傅是彬彬君子,他当初好心救你性命,又怜你父母双亡,将你带回华山,收你为徒,命小师妹教你华山剑法,你,你不思感恩,竟然还怀疑他老人家!”
林绛轩也沉下脸来,“师兄这话说得不公平,不错,师傅是从木高峰手中救下了我,可我也救过他的大弟子——大师兄你一次,一命换一命,我并不欠华山派什么!”
深吸一口气,干脆将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况且,当初在福州,若不是我出手误杀了调戏师姐的青城派余观主的儿子,他们青城派又怎能那么明目张胆地灭我福威镖局满门?倒是你们华山派欠我林家的才是!”这个是林绛轩听了岳灵珊说了他家灭门惨案的经过后,最深的感慨,那青城派不管内里怎么样,明面上总是个名门正派,要是没有个合适的借口,这种灭人满门的事情做起来肯定要有所顾忌。
令狐冲一愣,“那是意外,师弟你……你何必要耿耿于怀,况且师傅这不是也把你收入华山派以做补偿了吗?”
林绛轩摇摇头道,“我不是想计较这些,我只是说我并不欠华山派的,我林,林平之是拜入华山派学艺,并不是卖身给了华山派,应该有来去自由的权利!你说师傅是君子,可我这几个月观察下来,却觉得他很是虚伪,装腔作势得厉害,并不是一个诚心收我为徒,要教导我武功的样子,只怕是另有所图,我手中真的没有林家的‘辟邪剑谱’,但是相信的人又有几个,我只怕师傅他也……”
忽然眼前寒光闪动,令狐冲挥长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怒道,“你胡说八道,身为弟子的竟敢这样毁谤恩师!我,我今天就替师傅他清理了门户!”
林绛轩没想到令狐冲如此护着岳不群,自己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一起喝酒,一起揣摩山洞里的武功,一起对付田伯光,一起学‘独孤九剑’,怎么说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了,自己既然知道岳不群靠不住,就说出来,也让他心里有点数,就算听着不顺耳,最多争辩几句,反正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吵两句也不怕,就当离别赠言吧!
不意令狐冲竟会拔剑相向,林绛轩又惊又怕又气,瞪着令狐冲,见他一反平时潇洒豪迈的神情,满脸的怒气。
林绛轩稍稍扭扭脖子,冷声道,“我还以为大师兄是个多么磊落的人物呢,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原来也不过如此,和青城派那些个自诩名门正派,骨子里凶残歹毒的人没什么两样,只许人对你们华山派歌功颂德,稍有两句违逆之言就要杀了别人,当真是好侠义!”
令狐冲气得一把推开他,收起了长剑道,“你少要用小人之心猜忌师傅,他老人家端方重义,岂是你说的那样!我华山派武功卓绝,尤以剑法见长,怎会去贪图你家的什么‘辟邪剑法’?看在你我师兄弟一场的情分上,你走吧,我当今天没听过你说的这番话就是。不过,我告诉你,你这样背着师傅出走,那就是背弃师门,武林中人所不齿,你日后就不要想在江湖中抬得起头来了。”
林绛轩对他失望之极,“大师兄放心,小弟我只求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自己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不要动辄被人拿刀剑架在脖子上就好,对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没什么兴趣。”
拍拍衣服,对令狐冲一拱手,“大师兄,虽然你刚才那一下子很伤我的心,说实话,我来这里这么久,心里也就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你却因为我说了几句心里话就翻脸……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这就下山去,以后怕是不会有机会再见大师兄了,你自己保重!”
令狐冲被他说得心中一痛,顿时有些后悔刚才出手鲁莽,就想道歉,“师弟,我不是,不是故意要拿剑逼你,只是你实在不该对师傅不敬,我知你身世坎坷,又遭逢了父母双亡的惨事,心境难免偏激,刚才是大师兄不好,你别生气,你再好好想想吧,师傅他真的是很好,你不必这么草木皆兵,留在华山派起码师兄我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