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萧牧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双耳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阵子,萧牧才从巨大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她用了非常大的力气,才翕动嘴唇,说出一句话:“我马上回去。”
萧牧提着行李包走回客厅,一家人都在她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表情。
萧震最先开口,以肯定的语气说:“出事了?”
萧牧并没有心情解释,简单地点个头就往外走。“我走了。”
萧震赶忙示意警卫员跟上,送她去高铁站。
秦淑红对这场变故不太能接受,焦急地问:“怎么突然走了?我刚把鸡肉放进砂锅,她连一口鸡汤都没喝,怎么就走了呢?”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开口解释,因为事情的严重性可能会让一位柔弱的家庭妇女寝食难安。
秦淑红失落地抱怨着:“一年难得回来两次,好不容易回来了,凳子还没坐热又走了。你看她瘦的,在队里肯定吃得不好,我想给她补补都不行,她连喝口汤的时间都没有。”
萧泰此时意识到,其实可以让她劝萧牧辞职,毕竟萧牧很孝顺她妈。于是他说:“你让她辞掉那份工作回到部队来,她就能经常回家了,到时你想煮多少锅鸡汤给她喝都可以。”
秦淑红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对他突然的提议感到诧异。
萧震站起身,朝萧泰说:“你跟我来。”
两人走进书房,萧泰关了门。老爷子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大箱子,里面紧密地堆叠着大小不一盒子,那是他戎马一生获得的全部荣耀。
他拿出一枚子弹,弹壳上还能看到陈年血迹。他把这枚子弹递给萧泰,说:“这是从我心脏取出来的。”
萧泰敬重地接过来,并不懂他的意思。
“我全身上下每一个伤痕,都是为人民留下的。”萧震接着说,“一刀一枪,我一直在为人民做实事。萧牧也一样,她站在群众里,生活在百姓间,她每个任务都是真真切切地在为人民做事。”
萧震顿了下,目光如炬地看向萧泰,问到:“你喊了一辈子‘我是人民的子弟兵’、‘为人民服务’,可你扪心自问,你为人民做过什么?”
“我......”萧泰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任何一件实事。
“你离人民太远了。”萧震感慨:“就连抗洪抢险,你都没参加过。”
萧泰承认这个事实,但仍不卑不亢地说:“人民需要子弟兵抗洪抢险,也需要强大的国防,国防这个概念可以很实际也可以很缥缈。我一生都在为国家效力,即使我站得远,人民看不到我,我也问心无愧。”
萧震笑了笑。“你也承认,有人站得远,有人站得近。为国效力、为人民奉献,不论哪种方式,都是值得尊敬的。”
“这是当然。”萧泰点点头。
萧震话锋一转:“那你为什么不尊重萧牧的方式?”
“她?”萧泰皱眉说:“她刚才的话您也听了,她做警察的动机可没有您想的那么高尚。”
“那你是这个父亲的问题。”萧震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你一直对她有偏见,导致对她抱有错误的认识。但你看见了她知道出事后的神情,你还能说她对工作不认真,对人民不尽责?”
萧泰沉默着。
“她当警察才三年多,却比你在部队三十多年为人民做的实事都多!”
萧泰身形猛地一震。
萧震走近,拍拍萧泰僵硬的肩膀,说:“所以,随她去吧。做一个优秀的警察,同样能给萧家增光,你说呢?”
萧泰静静思索了很久,终于开口说:“我知道了。”
***
傍晚,日落西山,残阳如血。萧牧站在大院门口,浓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平日里充满活力的特警大队此时一片寂静,连院里的风都被冻住了。
刘晓洁一直在等待,见她露面,立刻跑着迎上去。她撞进萧牧怀里,抽泣着说:“你终于回来了。”
行李包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萧牧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刘晓洁,然后轻轻推开她,说:“我先去找头儿。”
刘晓洁被推得措手不及,她诧异地目送萧牧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转角,才擦擦泪珠,提起萧牧的行李包往宿舍走去。
萧牧推开大队长办公室的门,浓郁的烟味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刺红了她的双眼。
黄志平抬头看了眼来人,碾灭指间的烟,用沙哑的声音,简洁明了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在火车站巡逻时,特警们发现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上前简单盘问后决定控制住他,带到车站保安室内详细调查。但他在途中突然逃跑,并拉开上衣拉链露出腰间的炸*弹。
他边往人群方向跑边试图用打火机点燃导*火*索。负责押送他的两名女特警扑上去将他压在身下时,导*火*索已被引燃。
爆炸导致三人当场死亡,数百人受伤,其中重伤的四十多人已被送至医院抢救。
爆炸引发的恐慌还导致了踩踏事件,火车站被迫紧急关闭,经过漫长的疏导后才恢复正常运营。由于大量旅客积压在车站,且避免第二次意外发生,公安局投入大量警力维持秩序和进行排爆工作。
有关这次事故的新闻报导如雪崩般遮天蔽日呼啸而来,公安局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全市排爆和应付新闻媒体上,两名烈士残破的遗骨暂时存放在冷库里,但竟无一人去吊念。悲痛欲绝的烈士家属,也无人去慰问。
黄志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