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收到命令,俯身行礼,转身小跑着撤回刚才隐身的巷口。
回头看着侍卫们退下,夏月白随即一愣。
霎时,她觉得手掌一紧,冰冷却极有力的束缚,仿佛一双冷冷的铁链箍紧着她的手,随即那五指沿着她的指缝钻进掌心,几乎用了可以将她手心皮肤刺破的力道。
霍地,抬头,望见一双眼睛。
那双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那双在阳光下,闪烁出火焰光芒的金色眼睛……
夏月白下意识地将身体朝后挪了一点,不是因为不知何时图萨西塔突然接近的身躯,而是因为她的眼睛。
觉察出夏月白眼底的震惊,那双眼轻轻一眨,继而,笑了。
猛然一拉,将她推向凉亭的柱子。
柱子是花岗岩的,在夏月白控制不住身体,整个后背撞上的一刹那,她痛得眼前一花,咬紧牙关才没有叫出来。
图萨西塔离得很近,近到夏月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起伏的鼻息,在脸上扫出的那丝浅浅凉意……一段不安全的距离,就像每次靠近她身旁时让人惶恐不安的距离。
脸,忽然有点烫……在那束深邃的目光从脸庞移向她的嘴唇时……图萨西塔的呼吸很热,眼神却是冰冷的。
“你想干什么?”她警觉地看着她,不料图萨西塔低头猛然贴近,眼底锐利的金光针尖般刺入夏月白紧缩的瞳孔,淡淡的气息随之喷洒在她的脸上,那种温度令人窒息僵硬。
伴随着滚烫呼吸压下的脸,夏月白避之不及地紧紧闭上眼睛。然而,那个令她恐惧惊乱的吻,并未如期而至。
相反地,一道劲风从耳畔擦过。
倏地,夏月白明显感到身后石柱发出颤抖的低吟,牵动着头顶的石梁跟着摇晃抖落一片粉尘,在她因为惊惧而蓦然张开的眼前婆娑飘下。
几缕黑发,贴着麻木的脸颊掠过砸上石柱的拳头飞起,悠悠然地宛若斜风细雨中柔软的藤萝。
图萨西塔退后一步,身体抽离的时候,拳头从柱子滑落下来,顺着缓缓伸开的五指,几道血线无声无息地从指尖滴落。
目光和呼吸都在颤抖,夏月白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是害怕突然恣意暴戾的图萨西塔,还是害怕这个将愤怒宣泄出来后,缓缓地缩进黑暗中沉寂无声的灵魂,亦或是在害怕图萨西塔瞬间侵袭时,自己的脑中竟然保持了一份格外冷静的思维。
自己不是应该在极度的恐惧和慌乱中抗拒她吗?
为什么,她不害怕……她,甚至不想在做任何无谓的抵抗。
视线触及图萨西塔受伤的手,夏月白的眼神静静地一暗,屏息,轻轻抽气。
敛眼,转身,图萨西塔回到池边,将手伸到水里,冲洗着皮开肉绽的手背,血水落入石槽,闷热的空气里浮现一层浅浅的血腥气。
葡萄藤密密挡住了烈日,身体里有种温度却在慢慢升高,在周围吹起一阵乱风卷着池边的身影在眼底变得模糊时,夏月白轻咬着唇,一低头间,咽下哽在喉咙里的哀叹。
轻轻地迈步,因为这时候太安静。
走到图萨西塔的身边,夏月白抬到一半的手,戛然停下,犹豫地悬着。片刻后,她拉过图萨西塔的手,感到她的手微微僵了一下。
掬了一捧清水从她的手腕处浇下,然后小心地转动她的手,将伤口裂缝里渗出的血水冲净,逐渐变淡的血水细细流走,伤口暴露出来,伤得最重的地方隐约能看见皮下的骨头。
抽吸,极轻地,更像一声抑在喉中的哽咽。
背后,悄无声息地涌来一片温度,一缕兽般的血腥气渗入呼吸,混合着图萨西塔身上终日缠绕的干净气息,缓慢地将夏月白僵硬的身躯覆上包围……
随之肩膀轻轻地一沉。
图萨西塔的额头搭在她的肩上,她额头的皮肤很凉,像块无温的冰,却融化了夏月白困结在心底的茫然惶惑。
“回宫吧,要让医官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固执不是自己的本性,可她就是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图萨西塔站在竞技场里,她不愿意见到她受伤。
“说一个不让我去的理由。”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模糊,有些低沉。
伤口清洗的差不多了,夏月白从腰间拿出方巾,极其小心地为她擦掉伤口周围的水。“你是埃及女王,这样危险的事情当然不能做。你要是发生意外,你把这个国家的安危置于何地。”
“这个没有说服力,换一个。”亚麻巾细腻柔软的触感传来,抚平了伤处火烧般的灼痛感。
“埃及法老给人打得鼻青脸肿,有失国体。”
“你的担心太多余了,竞技场里那些人还没有这个实力,换一个理由。”挑眉,不以为意地低语。
“不要去。”
“我要听理由。”
“不要去。”
她笑,无人瞧见的无奈笑容。“月白,你在耍赖。”
“不要去。”
图萨西塔一动不动,整个额头埋在她的肩上,仿佛一具凝固的冰雕,也不知道究竟把她的话听进去多少。
“不要去。”
她仍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
夏月白感到有些不安,在周围这些和肩后的呼吸一样炽热而急促的风里,心跳以一种不可控制的节奏在耳膜里轰轰作响……
图萨西塔沉默着,闷不吭声任由夏月白继续帮她包扎伤口。
“我……我不想让你去。”咬了咬唇,深吸气,吐出一句不知道会不会令自己后悔的话。
以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