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门“呲——”的一声缓缓打开,陈恩推推眼镜,注意到门下方的台阶上写着“注意你每一步的行动”的英文字样,心中一动,面上保持平静的神色,跨过这几个字进入大巴。陈恩坐在靠中间的位置,不过一会儿,那个自称纳森的黑人年轻人脚步欢快地跳上大巴,然后趴在门上对车外喊道:“山姆,你不上来吗?”
“不,马上。”被车门下的英文提醒吸引了注意力的男人像被突然惊醒一样,摇摇头,跳上大巴。
“嗨。”黑人年轻人在车内环顾了一圈,然后看到闭着眼睛靠着窗子的陈恩,几步走过来朝陈恩打了个招呼,没得到回应,黑人年轻人眨眨眼,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伸了个懒腰动作自然地坐在陈恩身边的空位上。
大巴启程,在通往郊外的高度公里上快速行驶着。两旁的森林泛黄的树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拐弯处,一杆深红色的路标警示笔直地插在路边,黑色的断裂的高架桥的简笔画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上面一排不大不小的英文字母写着“警告!道路建设!”
大巴上,车顶上挂着无线的小电视正在播放着简短的新闻片段,车厢里的众人都百般聊赖地靠在椅子上。黑人年轻人纳森歪着头,看着过道对面的女孩儿手上做着奇奇怪怪的缠线团的动作,他疑惑地问:“这是干什么?”
“这个可以帮助我放松,”女孩儿抬眼,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又说,“还可以增加我的运气!”
坐在女孩旁边看起来是她男朋友的卷发男人把视线从窗外转回来,挑着眉毛,“坎丽斯的东西比棒球选手的东西还要有效果,”在女孩儿斜睨着他的目光里,撇嘴,“真迷信!”
“嘀嘀嘀”的老旧手机铃声响起,坐在陈恩前面的一个小胖子拿出红色的诺基亚接听,“嗨,卡特里娜,你好吗?……一点也不好,和那些办公室里的白痴度假,真是个馊主意!”高亢的声音分贝简直要盖过汽车的轰鸣声,陈恩被吵得皱起眉头,敲了敲前面的座椅。小胖子回头看到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亚洲小伙,挑衅地扬扬手里的诺基亚,继续大喇喇的说话,但是扭头时看到坐在隔了一个过道的秃顶中年人正脸色阴沉地盯着他时,表情像是小学生被班主任抓到小辫子一样,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先生。我是在说他们!”
“好吧,等一下,我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再跟你说。”小胖子像坐垫扎的他很不舒服一样,在椅子上扭了几下屁股,然后站起来朝秃头中年人摇手示意,“先生你很牛‘哔——’,先生,你真的很牛‘哔——’!……嘿,小甜心,等等,到了我的私人办公室里我们再聊……”说着挤过狭窄的过道,走到车厢最后面,打开卫生间门,把自己所在卫生间里。
这时,车外传来震天的轰鸣声,陈恩目光瞥到窗外,一辆巨大的深红色拉货车正载着整整一车的原木缓缓开过。
大巴不快不慢在宽敞的路面上开了将近半个小时,前方的高吊桥的架子缓缓出现在视野当中。路中央的右车道被一排路障隔离开来,表示前方桥上右道有施工点。
巨大的高吊桥横跨直径数千米的汹涌江面,在桥面的中段,一群穿着亮黄色施工服的工人正在各种工具和机械中来回忙碌着。大巴驶来时,一个工人正扬着手里“小心”的警示牌示意着。
陈恩将目光放在这段施工路段上,能清楚起看到桥靠右边的地方被开了一个方形的大洞,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工程,可能是修路。大巴驶过时,一阵风刮过,将桥墩上临时摆放的装着工具的桶吹倒,工具散落一地,整个黄色的桶直接掉下了方形大洞,半空中看像个小石子一样直直落到桥墩上被砸烂,复被弹落入湍急深不见底的江水里,但是桥面上没有任何一个工人有注意到这件小事。
车子速度变缓,一阵阴影从窗外映进来,陈恩挑眉,额前被撸到脑后的碎发被一阵轻柔的冷风吹落下来,乖乖地搭在光洁的额头上。但是,整个车厢都是密闭的,风似乎是空穴而来。
大巴突然停下,陈恩后座传来一声低呼,是山姆不小心扶在陈恩靠椅上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手,他奇怪地将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吸吮。车门上的小电视突然花频,司机正在播放动感歌曲的录音机也倏的发出混乱的“嗞嗞”声,司机先生有些疑惑地拍了拍播放器,但是没起作用。
宽阔而汹涌的大江上,一艘白色的帆船正缓缓驶向高吊桥的方向,尖锐的三角桅杆高高地耸立在船身上。
风忽然变大了,正在跟工头讲解施工图的工程师一个不留神没抓住图纸,白色的图纸顿时狂野地刮了满天,一个正在施工的工人的塑料头盔忽的被风掀掉,“砰砰”滚落在地,“哦!我的头盔!”吊起大桥的钢筋颤动着。
车厢似乎震动了一下,陈恩重新撸起额前的刘海,注意到车外的异状,清秀干净的脸庞遮在宽大的黑框眼镜下,看不清神情,只是淡色的嘴唇紧抿着,似乎在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后面的山姆忽然问道:“陈,纳森,你们感觉到了吗?”
“什么?”黑人年轻人热情地转身,脸上不解。
陈恩瞥了身后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的山姆一眼,不回答。
大巴外旁边的右道上,一名工人正拿着切割机在地面上沿着画好的线一路切割,在他的身后,被切割过的整齐平整的切口无声无息地裂开枯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