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
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依旧只是一半,另一半,同样不成行。
背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太太起了。见了我,一阵惊喜:“什么时候回的,也不叫醒我!”
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看你睡得熟,没忍心叫你。”
“我看看,”她把我推得远些,端详一阵,笑道,“好,走这么一趟,没有瘦。”
“又不是去吃苦头了,哪里会瘦?”我说,“今天我去接依诚依宁放学。”
太太道:“你可算回来了,丫头成天变着花样闹腾,就你能管她,别人她都不怕,可不能惯着了。”
不接话,只微微含笑盯着她,待她红了脸,方道:“那词写的,差强人意吧。”
说着把手里的纸递过去,上面是她填的词,和我的回应。
太太道:“你净整这些洋文,我又看不懂,小妹妹夫又不在,你就欺负我。”
“我哪儿敢呀,谁不知道依太太最得宠,是家里的一把手!”
和太太调笑几句,拗不过她,便一齐去学校接了孩子。
临走前,我把梳妆台上的另一张纸带走了,趁着换衣服的空档,把它夹进了书房的一本书里。
作者有话要说: 依童鞋,终于回来啦~已经39年了呢...没有好日子了呢【滚
太太的那首是我写的,所以烂,大家不要追究【烟
依童鞋给太太的时叶芝的《当你老了》袁可嘉译 虽然当时39年袁可嘉还没有翻译这首诗 但我喜欢他的版本 就私心了...qwq
依童鞋给刘国卿的是《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查全诗 超赞的一首诗
☆、第一百零五章
太太穿的是件新做的旗袍,我没见过,却记起在上海为她带的耳坠子,连忙拿出来献宝,却不免又想起预定的那对戒指了。
那戒指最短也要三个月才能取货,当时便留下了邹绳祖在奉天的地址——我去上海是保密的,自不能泄露出去,只好拖累他下水。不过看这情形,我偷跑出境,已是人尽皆知了。好在邹绳祖愿为我作担保、打掩护,不至于像刘国卿那般被软禁待查。
只可惜了那枚戒指,尾款未付,也不知道那西洋人会不会给我留着,只好等邹绳祖再去上海,拖他帮我带了,虽说难免会被嘲笑一番,不过总比让那笔款子白白打了水漂来得好。
这对儿戒指尽管是心血来潮,但毕竟也是老子一番心意,总不能在奉天买,奉天的珠宝店,随便拎出来一家都识得我太太的,我要是打一对儿男款戒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的,也就算了,只怕有些污言秽语,进了太太的耳朵,害她伤心,就不妙了。
——尽管现在的情形不过是饮鸩止渴,但是,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太太见了那对儿耳坠子,果然欢喜,特意上楼换了那件电蓝旗袍下来,如今一配,更显得婀娜多姿了。
我调笑道:“可得把你藏好了,这么个大美人,要是被别人看到,就要抢走了!”
太太嗔道:“你怕我被人抢啊?管好你自己就得了,我倒是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讪讪地为她打开车门,不再说话。她还真是一语中的。
抵达学校时,学校已经响过了下学铃,依宁她们班第一个出来,打头的就是她。然而小丫头片子身上无一丝累赘,就这样空着双手,大摇大摆出了校门,见到我们,嬉笑着飞扑上来:“爸爸!”
我抱过她,问道:呢?”
“在后面呢。”说着回头,居高临下地挥挥手,召唤道,“你们快点,磨蹭什么!”
话音刚落,便看到几个男生拖着依、饭盒和换衣服的袋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却任劳任怨。
依宁小眉毛一皱,颐指气使,叫下人接了,又问那一群光头小子:“小平呢?我和他约好今晚去他家做作业的,他怎么还没出来?”
其中一个日本孩子道:“今天是他扫除,还要等一等。”
“那算了,”依宁撇撇嘴,“我爸爸来接我了,就不去他家做作业了,你在这儿等他,等他出来告诉他。”
吩咐完,两条辫子一甩,扭过脸来冲老子笑得天真烂漫:“爸爸,我想死你啦!”
我拧她小鼻子,啼笑皆非:“你这是打算收小弟不成?”
太太也道:“瞧你,哪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依宁老早就学会了狐假虎威,仗着我在,便不怕妈妈。冲着太太皱皱鼻子,趴过来在我耳边悄声道:“他们太胆小啦,我说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小蛇放他们书桌里,他们就怕啦。”又道,“我骗他们的,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小蛇了,爸爸,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我还没答话,太太揪过丫头的耳朵,数落道:“说什么悄悄话呢?多大的姑娘了,还要爸爸抱,不嫌磕碜,赶紧下来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