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凌托彭齐给此人以及手下一帮兄弟,递了不少好处,终于说动了那人,带夏子凌来到牢内。
见面之后,张副千户抱歉地说到:“夏兄,彭齐虽然与我是至交,但是诏狱之中关押之人,本是不允许探视的,我这给你通融片刻,已是冒了死罪,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冒犯之处,还请海涵。”
张副千户刚才已经说明,夏子凌须得全身tuō_guāng,仔细搜了身,才能入内探视蜀王。
“张兄能冒死助我,夏某已是感激不尽,谈何冒犯,尽管按规矩办就是了。”夏子凌边说边慷慨地解了衣物。
张副千户和手下一干人等,扫视了一遍夏子凌身上各处,确认没有动什么手脚,又细细检视了一遍褪下的衣物。不一会,手下递上一物——
“副千户,这里有一方锦帕。”
张副千户是识字的,读了一遍锦帕上的诗句,面带笑意地看着夏子凌,道:“这是何物?”
“这是王爷爱妾所托之物,还请张兄通融一二。”
“拿水来。”虽然是男女*之物,张副千户也不敢大意,立刻着人去打了一盆水。
张副千户将那锦帕置入水中,片刻之后拿起来摩挲了几下,又对着光看了看,确认没有暗藏什么玄机,才交还给了夏子凌。
“得罪了,快进去吧,你只有一炷香的功夫。”
“好,谢了。”
当值带夏子凌径直到了羁押蜀王的牢房门口。房间甚是宽敞,没有一般牢房的阴暗、潮湿,点了烛台,并在床榻上铺了棉被。然而,一向高高在上的蜀王被关在这样简陋的囚室内,仍是让夏子凌看了心里闷闷的。
幸好,蜀王看起来一切安好,连发鬓都并未显得凌乱,应当还是有人伺候的吧。
“王爷。”夏子凌轻声开口,其实他走过来的时候,朱椿已经听到响动,走到门口来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朱椿的语气让夏子凌有些捉摸不透,似乎有些愉悦,又似乎带点薄怒。
“王爷,这是蓝嫣姑娘托臣带给您的锦帕。”为免一会生变,还是一来就把这东西呈上算了。
“……”朱椿接过夏子凌递过来还湿漉漉的锦帕,不知该作何表示。他这么费尽辛苦来一趟,就是为了为她人传情来的?
“王爷快收好吧。”
看夏子凌急切的样子,这东西估计是藏有玄机的。但是这么湿漉漉的,明显是刚才锦衣卫已经检查过一遍了,有什么机关竟然能瞒得住精明的锦衣卫吗?
然而无论如何,朱椿还是将锦帕揣入了怀中。
“你……”
“王爷……”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顿住,该说什么?要说什么?百般心绪,忽然就不知该怎么表达了。
几秒之后,朱椿道:“你先说。”
“王爷,您受苦了。”
“……”宝贵的时间竟然用来说这等客套话,朱椿简直无语,“不苦,他们不敢为难本王。倒是你,怎的看起来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夏子凌下眼睑浓浓的青黑色让朱椿有些心疼。
“臣……”因为担心你而夜不能寐?夏子凌忽然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貌似有些肉麻。
然而朱椿却已经心领神会了。他薄唇微扬,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夏子凌忽然觉得昏暗的诏狱都被那个笑容染得如沐日月了。
“夏子凌,如果我就这么被废为庶人,你……还会跟着我吗?”
朱椿问完这句,漆黑如夜星的眸子紧紧盯着夏子凌不放,夏子凌忽然觉得胸口有些紧。
片刻之后,他郑重答道:“会的,王爷。”
朱椿闻言笑了,笑容开怀而不带一丝心机,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年,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一般。不管夏子凌这话是真是假,都让他非常开心,这就够了。
“夏子凌,你那表字伯嘉太难听,以后本王便唤你‘子凌’吧。”朱椿又恢复了他那一贯张扬而傲气的语气。
“……”会很难听吗?他明明觉得还好呀。王爷爱叫什么自然他干涉不了,不过‘子凌’这种亲昵的称呼,总让他觉得心底泛起些淡淡的怪异感。
“子凌,相信我,我不会被扳倒的,”朱椿缓缓说完,顿了顿,道:“回去吧,好好睡觉。”
“是,王爷。”
这么辛辛苦苦苦进来,不惜人权尽失让锦衣卫搜身,就讲了这么不到十句话。可是夏子凌却觉得多日来的忧郁一扫而空,见这一面,便很好了。
至于蜀王会不会被扳倒,能不能成为帝王这样的问题,他最近真的没有去考虑。
两日后,刑部与锦衣卫会审蜀王私自返京一案。开庭当日,洪武帝事先没有预兆,却忽然莅临了刑部大堂。这让刚上任的刑部尚书郭礼颇为胆颤心惊。
他是今天的主审官,他的前任尹性,因为上书举荐惠妃为后一事已经被洪武帝一刀咔嚓了。他这刚上任没多久,又摊上了审理儿子蜀王一案。这案件明明是洪武帝的家事,偏偏要拿到刑部大堂来审,一个没审好,他脑袋也是要搬家的。
可是他这能审好吗?按照《大明律》来审,洪武帝下旨让蜀王在中都阅武,他私自返京,可以算作是“十恶”中的“不道”,依律应当判死,可是他敢吗?其实这些个藩王中,蜀王这点小错根本不算什么,其他藩王日常所为,随便拖出一个来按律都可以判死了。偏偏蜀王运气不好,撞在太子刚死,圣心不定的时候,老爹要跟儿子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