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慈高皇后?”洪武帝意味深长地念到。
这个“高”字用得很好,和他心中所想一致;“孝”字自然也没说的,大明朝以孝治国,马皇后生前尊上爱下、勤俭宽厚、大虑行节,完全当得起这个字;最妙的是中间这个“慈”字,自古皇后宫妃的谥号多用“德明贤淑”之类的,不知是何人所想,竟然用了这个字眼。
但这个字突然让洪武帝想起多年前的一幕,那年中秋,后宫设下家宴,王子公主们齐聚一堂,皆围在马皇后身边其乐融融,有的甚至对待皇后比自己生母还要亲昵,真情流露不似作态。
洪武帝当即感慨道:“秀英,你可真谓是后宫贤良淑德的典范啊。”
马皇后露齿一笑,“皇上,你谬赞了,什么贤良淑德,臣妾可没那么高尚,只想做个慈母罢了。”
慈母?是的。他朱元璋有那么多儿子女儿,加上不少养子,马皇后对待他们均是一视同仁、视如己出,她留下的遗愿——“愿陛下求贤纳谏,有始有终,愿子孙个个贤能,居民安居乐业,江山万年不朽”,正是一个慈母所托,她不仅是孩子们的慈母,也是大明朝的慈母。
“就这个了。”洪武帝当下感慨,大笔一挥,圈了“孝慈高皇后”这个谥号。
末了,赵瑁正要转身离去之际,又被洪武帝叫住。
“这谥号是何人想出来的?”
赵瑁犹豫了两秒,答道:“禀皇上,这是周兴所提的,但臣觉得恐怕出自他儿子之手。”
他是攀着李善长这根绳子升上来的,虽位居礼部尚书,肚子里的墨水有多少洪武帝是清楚的。洪武帝这种连大臣家昨日晚饭吃了什么都了如指掌的皇帝,就算他想要冒功,一不小心露了馅,反而项上脑袋都有可能不保。所以在洪武帝面前,诚实才是上道。
洪武帝点了点头,赵瑁此人没什么本事,人倒是老实本分,所以他才把他放在礼部尚书位置上一直没动。
“哦,周兴的儿子?是上一科那个探花郎吗?”周庭长得如此出尘脱俗,不久前朱善又向自己推荐过他,是以洪武帝还有些印象。
“正是。”
“看来那孩子是个好苗子,你可以提点提点。”
“是。”赵瑁恭敬地答道,心下却觉得有些不妙。这老实作答莫不是给自己树了个大敌了吧?看洪武帝龙颜大悦的样子,那周兴混了几十年没什么起色,可别让他借着儿子的才气爬上来,日后骑到自己头上才好。
☆、第32章 立后风波(上)
皇后大丧,洪武帝下了旨令,外地藩王须二十五日大祥之后才能进京祭拜,但藩王们多是收到消息后就准备出发,无论远近,大都是堪堪算着在二十六日就到了京师。二十七日释服之后,难得众兄弟聚于一堂,太子便在东宫设了晚宴。
但遇到这等大丧之事,虽然洪武帝定下的守孝二十七日之期已到,皇子们仍旧是身着素服,再加上大家平素与马皇后感情都很好,眉间俱是戚戚之色,太子也不过是备了些素食,几兄弟对饮清茶而已。
席间,朱棣端着茶杯坐到了朱椿身旁,兄弟两碰了碰杯,朱棣问到:“十一弟,父皇特意定下以日异月的规矩,只须守孝二十七日,听闻你特意请求继续为皇后守孝,推迟婚事,二十七月后才迎娶蓝家闺女,可有此事?”
朱椿点了点头,“确有此事。”他这四哥,平日与自己往来甚少,今日却主动过来搭话,颇有些奇怪。
“十一弟可真是有心了,你这等大孝的行为,母后泉下有知也会感动罢,只不过让蓝家姑娘再等上两年,永昌侯恐怕气坏了,再者你也年纪不小了,还是早些完婚的好。”
朱椿轻笑道,“无妨,蓝家姑娘今年才十四,等上两年也好。”他原就奇怪母妃为何迟迟不提自己大婚之事,估计就是等着蓝玉的女儿长到适婚年龄吧。
“那也罢,为兄只是望你早日诞下子嗣而已,”朱棣笑了笑,话锋一转,“之前平定云南一战,昨日我正好见了沐晟,听说十一弟勇猛得很啊。”
云南南部未定,洪武帝下旨让沐英坐镇云南,平定各部族,蓝玉却已经于前几日率军班师。奇怪的是沐晟竟然没有留在老爹身边,也请返后军之中了。不过,沐晟怎么会和四哥说什么?四哥话中的水分甚大,他的消息,还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呢。
“在四哥面前,王弟怎敢担‘勇猛’二字,我不过是个闲职监军罢了,没干什么活。”他这次南征大部分时候龟缩在后方,老实本分“监军”,并未率军冲锋,就是不想第一次上战场就锋芒外露,引人口舌。
“十一弟谦虚了,我倒是听说在曲靖白石江,你率一队骑兵,解了沐晟之困,还把达里麻给打残了。”
朱椿心中一凛,四哥连这等细节都知道,这事绝不可能是沐晟告诉他的,那就是说他的耳目已经遍及军中了?真是不简单呀。
“不过是凑巧撞见,要不是永昌侯大军赶到,兴许四哥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朱棣一笑,倒是没有再追问,起身端着杯子与其他皇子叙旧去了。
不一会,朱桂气急败坏地闯进来,一屁股坐到朱椿身边。
朱椿赶忙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到:“干嘛慌慌张张的,那么多兄弟在这里看着,收敛点。”
朱桂心中有气,仍旧嚷嚷着:“你让我怎么冷静?刚才我去求见母妃,她居然不见我,真是岂有此理!”
“她自然不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