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你裹厚点我搂着才软和啊。”乌天咧嘴一笑。
晚上聂原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杨忠国接的,说聂美荣昨天回家了,姥姥已经睡下了。聂原追问“我妈前几天去哪了”,杨忠国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不过家里的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些,聂原松了口气。
这节课体育,聂原忍不住低头看看脚上的鞋子:一双崭新的运动鞋,是乌天买的那堆衣服里的。纯黑色的鞋面上,一个大大的白色对勾。聂原知道,这是耐克,挺贵的——所以一穿上就心神不宁,总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他的脚看,目光里写着的全都是“这鞋哪来的”。
乌天十分满意:“你穿上很好看啊。”
聂原只能垂着眼点头。
新学期有个好处——换座位。
上学期那件事之后,坐在前桌的申鹏和蒋澜澜就不和聂原说话了,虽然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所以当袁齐把新的座位表贴在后墙上之后,聂原成了第一拨冲过去围着看的人。
聂原冲在最前面,一眼就在座位表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同桌是张泓。张泓……一个在班里不太显眼的女生,齐头帘,戴着副眼镜,瘦瘦矮矮的,说话声音似乎总是很小。
聂原的目光投向座位表的最后排——乌天的特殊座位就在最后排的后面。
然而最后排后面什么都没有。
“我靠!”身后忽然传来何磊的声音。
“老范怎么让乌天和蒋澜澜一桌?”何磊撞了下聂原的肩膀,低声说。
“他脑子进水了吧,我找他去。”乌天皱着眉说。
聂原知道乌天肯定压根没看座位表,晚上补课时,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
“你怎么了?”乌天忽然问。
“……你看座位表了没?”
“没啊。”
“你……和蒋澜澜一桌,”聂原说完迅速翻开课本:“来你看下这道题。”
“等等,什么?”乌天摁住聂原指着题的手指:“我和蒋澜澜?”
聂原点点头。
乌天霍然起身,快步走到座位表前。
然后就有了刚刚的话:“他脑子进水了吧,我找他去。”
聂原连忙抓住乌天胳膊:“别去了吧,他把你俩调一桌,可能也是无意的……或者说,他觉得上学期的事儿就是小事儿,才把你俩调一桌……你去找他,万一他觉得你多事儿呢?”
乌天扬眉:“他觉得就觉得吧,那又怎么样啊。”
聂原手一松。
……是的。他姑姑是校长,他干嘛要担心老范喜不喜欢他。
乌天去老范办公室了,聂原没理由和他一起去,只能站在门口扒着栏杆等。
没一会儿乌天就出来了,但是,看脸色就看得出事情的结果。
“他说觉得那事儿早翻篇了,蒋澜澜成绩好,能帮我学习……扯淡吧,有你给我辅导还用得着她?”
直白的夸奖让聂原脸有点烫:“……她成绩比我好,可能老范确实是想让她帮你吧。”
“我跟他说想和你一桌,他也不让,偏要让那女的和我一桌膈应我吧。”
“什么?你说了你要和我一桌?”聂原吓了一跳。
“不行么?”乌天反问。
“不是不行,是……”聂原把乌天向走廊的角落里拉了拉,低声说:“是我觉得没必要这样,万一……万一让老范看出来我们……”
“他能看出来什么啊!”乌天打断聂原:“你太紧张了,聂原,你以为同性恋到处都是么?”
乌天以前没当着聂原的面说过两人是同性恋,现下猛地说出来,听得聂原愣住了。
“你就这么怕我们俩的关系?”乌天沉着脸。
“不是,我……我就是觉得你和蒋澜澜坐一桌也可以,我们俩没必要——乌天!”聂原话没说完,乌天已经转身走了。
寂静的走廊里只剩下聂原,他把头靠在墙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牵手,拥抱,接吻的时候,真——甜蜜。聂原觉得这词儿矫情,但思来想去也就是它最合适了。甜蜜,就是甜蜜啊,搂在一起的时候,身体暖烘烘的,嘴唇碰在一起,湿润而柔软。晚上其他人都睡着之后,聂原轻手轻脚爬到乌天床上去,钻进温暖被窝的一瞬间,心跳加速,那种悸动的感觉蔓延进四肢百骸。
可也有很多个瞬间,乌天又一下子变得很远,像他刚刚逐渐消失的背影一样渺茫。聂原想,我该怎么办,要是能有个人来告诉我就好了。
今天辅导是辅导不成了。
聂原去食堂吃了饭,回教室时从乌天身边过,见乌天正低着头看本不知什么书。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聂原刚想趴着睡会儿,突然一只手从头顶降下。
是乌天,放了本书在聂原桌上,然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化学书,刚刚要给他辅导时落在他桌子上了。
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刚响起,聂原就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今天晚上能看见北斗七星。”乌天眨巴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