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说聂原!你这个当娘的要脸了吗?!”姥姥往前走了一步,嘶哑着嗓子反问。
聂美荣忽然如被戳爆的气球般,泄了气。她转身进屋,摔上了门。
姥姥看着聂原脸上清晰的红指印,十分心疼:“小原,别生气,啊,姥姥给你拿热毛巾擦擦。”
聂原低着头,站在原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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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二十八)
“你妈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小原,你离她远点哪。”姥姥拿着蘸了热水的毛巾,轻轻往聂原脸上凑。
聂原歪了一下头,抬手接过了毛巾:“姥姥我自己来吧。”
“上个月你奶奶要回贵州了,要死要活地向你爸要钱,钱又都在你妈那里,你爸就差跪下求你妈了,但你妈就是一分不给……哎,我和你姥爷都觉得,给不了五千,两千还是给得出来啊,你奶奶一个老太太大老远从贵州过来……但是劝不动你妈,她就是不给。后来你爸也急了,跟你妈打了一架……最后还是你姥爷从你三表叔家借了两千,拿给你爸。”
热毛巾敷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美荣的脾气越来越犟了,也怪我和你姥爷以前没教好,太惯她……”说到最后,姥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
佝偻矮小的老人,顶着花白的头发,默默流泪。
聂原一阵心疼,轻声说:“姥姥你别哭了,我……我劝劝我妈。”
“哎,小原,也就你的话美荣可能还听得进去了,你好好劝劝她,你爸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人老实,脾气也好,你多给你妈说说你爸的好。”
聂原点点头:“我知道了,姥姥。”
晚上九点多,聂原他爸才回家。聂原走出自己的小屋,见他爸正在家里厨房门口支床。那是张很破旧的行军床,以前聂原没在家见过,不知是哪里来的。
“爸,你……回来啦?”
“哦,小原,你怎么回来了?”杨忠国支好了床,正在铺床单。
“我放寒假了。爸,你今晚……睡这儿?”
“嗯。”杨忠国头也不抬。
“那、会不会冷?爸,被子够吗?”聂原没话找话,心想,爸妈已经闹到要分居了。
“不用管我,小原,你回屋吧。”
“哦……好。”聂原只好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离年三十越来越近,不少村民都去县城购置年货,拖拉机、三轮、面包车……各种交通工具齐齐上阵。年夜菜也准备起来了,杀鸡的,杀猪的,十分热闹。
相比之下,聂原家就安静得异常了。
家里没有任何过年的气息,院子还是那样空荡荡的,也不见爸妈去买年货,甚至连往年过年时一定会做的大扫除都没做。杨忠国每天一大早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聂美荣则天天待在屋里,连屋门都不怎么出。
七中不愧是重点高中,每一科都留了一套卷子,垒起来就是厚厚一沓。聂原坐在自己屋子的矮桌前写卷子,但总是写着写着就忍不住走神,他家□□静了,总让他忍不住想起七中,接着就想起乌天——不知道乌天家怎么过年?
聂原从铅笔盒里抽出一张细长的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乌天写给他的,乌天的手机号。
小小的纸条已经皱得快要看不清上面的数字了,但聂原早就背下来了。看了太多遍。
聂原放下笔,从板凳上起身,倒在一边的床上,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一般,他所在的地方,不是冬天荒芜的农村,不是压抑的家,不是狭□□仄的屋子,而是——高耸的雪山下,夜空中高悬一轮巨大的明月,无法无天穿着一身白衫,英气逼人地站在他身旁。
很快就大年三十了。
聂原以为家里好歹会做些准备,没想到的是年三十这一天过得和之前的一天天没有任何差别。中午饭是昨天的剩饭剩菜,晚上饭……是馒头,和炒白菜。杨忠国也仍然快九点才回家,聂原把凉透的菜热了一下,端给杨忠国吃。
杨忠国吃完就倒头睡了,和平时一样。
家里的灯都关了,聂原摸着黑悄悄出了门,村民一向睡得早,九点多各家就基本都关灯了。但今晚例外,家家户户都守在电视前看春晚,还要守夜到十二点包饺子吃。
聂原沿着家门口的路慢慢走,路过的每一户人家里,都传出来说话声,欢笑声,大概是春晚到了相声了?
走着走着,走到了村里的超市,大门关了,但里面灯亮着,显然也是一家人在看春晚呢——年三十没人做生意。
聂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脸上有点点冰凉,聂原抬头,往路灯看去,果然,下小雪了,昏黄的灯光下细碎的雪花向下飞舞。瑞雪兆丰年,真是个好年,聂原想。
不知站了多久,聂原只觉得双腿已经灌满了铅,冻得没什么知觉。聂原拍掉了两肩上薄薄的雪,屈起食指敲了敲超市的门。
“谁——哟,聂家小子啊!这大晚上的怎么过来了?”开门的是王奶奶,她身后坐着一大桌家人,都正在嗑着瓜子看春晚。
“我……超市里的电话能打吗?我打个电话。”
“能打能打,你去吧!”王奶奶指了指不远处柜台上放着的小小座机。
“好,谢谢您了。”
聂原走过去,拿起了听筒贴在耳朵上,耳畔传来一阵“嘟——”
聂原深深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