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天忽然问聂原:“你家没事吧?”
聂原心里一震:“……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事儿?”
“运动会跑完那天下午,你烧糊涂了,一直在叫‘妈你去哪儿了’。”
聂原沉默。
乌天也不再说什么。
“上次回家,我妈……算是离家出走了吧。”聂原斟酌着,找了“离家出走”这个词。
“离家出走?”
“嗯,因为我奶奶来我家要钱,要5000块钱去给她小儿子,就是我叔叔,盖房子。然后我妈不愿意给,就自己跑出去了。”
“5000块?”
“嗯,对我们家来说,也不少了。”聂原冲乌天笑笑。
乌天无话可说,5000块对他家来说也就是几身衣服。
“那找着你妈了么?”
“找着了,找了一晚上,后来才知道她跑去县城了,想坐火车走,结果钱没带够。”
“就是这么感冒的?”
“啊?噢,可能吧。”乌天一下子问到感冒,聂原没跟上。
“如果你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的。”乌天不知道怎么安慰聂原,只好这么说。
“嗯,你放心,我没事儿,反正是住校,他们吵架我也听不着,我就好好学习就行了——我妈经常给我说,她就指望我好好学习能带她离开我们村。”聂原停下脚步,趴在连廊的围墙上说。
“那是不是很累?”乌天趴在他身旁,侧过头问他。
“还行,反正就……我是她唯一的希望吧。她一直想走出我们村。”
乌天侧着头看聂原,过了一会儿,伸手碰了碰聂原的耳朵:“头发该剪了。”
聂原自己摸了摸:“是有点长了,下次放假去剪。”
“下次放假回家么?”乌天问。
“不回吧,回家了看他们吵来吵去的也烦,留学校还能多学会儿习。”
“别留学校了,我带你玩去吧,行不行?”
聂原忽然发现,乌天对他的疑问句越来越多了。
想吃什么?饿不饿?行不行?
“行啊。”聂原揽住乌天,笑了:“我还想玩那个游戏。”
“《成神》啊,那正好咱俩把事儿办了。”
“什么事儿?”
“结婚啊,当时给你申请个女号就是准备结婚用的。”
“你怎么这么损呢,”聂原在乌天肩膀上捶了一拳,“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别扭,干嘛给我弄个女号啊,还叫‘孽缘’,真跟小姑娘似的。”
“你不就叫聂原,你找你爸说理去。”乌天笑笑。
“其实我爸不姓聂,”聂原看了看乌天,继续说,“我爸是倒插门,我妈才姓聂。”
乌天低头沉默了几秒,说:“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光听你前半句吓死我了。”
“诶你想哪了!”聂原抬脚往乌天小腿上踢,乌天身子一闪躲开了。
“我靠快十点四十了,快快快宿管要锁门了。”乌天看了眼表,拽过聂原的手冲着宿舍楼一路狂奔。
“乌天,你的作业本?”
“乌天,你的作文交了吗?”
“乌天,你的政治卷子?”
……
“她怎么就盯上我交作业了?老范安排的?”乌天坐在聂原对面,愤愤地说。
“你是不是傻?”聂原反问。
“我怎么了我?”乌天语气很无辜。
聂原夹起一筷子土豆丝送进嘴,打量着乌天。
深蓝色的校服外套里穿着件薄毛衣,很多人都这么穿的。可不承认不行,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乌天个子高,腿长,肩宽,一身运动装校服穿他身上,利利索索的,显得特别挺拔。而且他那张脸——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冲着两鬓飞去,很挺直的鼻梁,嘴唇是一条薄薄的直线——好看。
“你没看出来吗?蒋澜澜喜欢你。”
“……真的假的,我俩说过几句话啊她就喜欢我?谁告诉你的?”乌天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否定。
“所以说你是不是傻,我估计全班都看出来了吧。你什么作业都不写,她还天天找你要作业,你以为是真去要作业啊,是想和你说话吧。”聂原在心里冲乌天翻了个白眼。
“我靠,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乌天低声感慨。
“一点感觉没有?何磊他们还说蒋澜澜是咱班班花呢。”聂原也没发现自己语气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