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会画这工程图?”族长像是听到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紧紧盯着李敏。
李敏对上那点漆似的慧眸,抿了抿唇,保守地说道,“爷爷您有所不知,敏儿前几次之所以未能考上状元,实在是迷上了这工程之事,可奈何身子不济,不能随大家伙一块出工。若是在这机会,敏儿感激还来不及……”
“啪啪啪!”
李敏的话还没说完,李祺甫像是捡到块宝物一样,将手中的筷子一扔,照着桌子上重重敲了三下,慧眼眯起闪过道道惊喜,刷地抓住了李大郎的手腕,声音微颤,“大郎,你说得可是真的?!”
“……敏儿不会吹牛皮。”李敏被他满是厚茧锋利的手一抓,只觉得皮肤像打了一层粗砺的沙纸一样,咽了口水,这才低声回道。
“那么……咱们的天然河的河堤以及向良田灌溉一事,便有救了!”
族长的眼中闪着郑重而庄严的梦幻般神光,接着说道,“我本欲请里正去县里找县太爷一趟,问一下修河堤一事,顺便再请些名匠来点拨村里的老少爷们,谁知他说自己身体有恙,既然敏儿懂得这些,我们还用曹思做甚。”
李敏面色依然平静,垂了垂眼眸,沉吟着问,“爷爷,二叔的意思是?”
“他净嚷着没银子!”李祺甫哼了一声,训斥道,“这工期才不过进行了两日,今日还有雨水,无法开凿,他就嚷着没银子,真是!”
李敏听了族长的话,清冷的双眸一勾,恍若划过一道奇异的怜悯,抚声说道,“爷爷莫要担心,河堤以及灌溉田地一事,二叔的银子是出定了的。”
“哦?”李祺甫犯难地摆动了下苍然的白发,朝李朗瞧了一眼去,重重一叹!
李敏看出了他的担忧,“族长的告示都贴出去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事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朗儿回来了,二叔也赖不掉的。不若爷爷找时间召开宗族祠堂会议若何?”
“开祠堂议河堤之事?”李祺甫有些沉吟犹豫。
“不瞒爷爷说,敏儿在来时去求见了牟大人,沐水村要修河堤之事,牟大人已经知道了。”李敏再下一记猛药,使眼前的白发老者明白,修河之事,覆水难收,绝无回旋余地了。
没想到李祺甫听这话后面色大变,猛地起身,倏地抓住李敏的袖子,紧得都发抖,“敏儿,你竟然先一步去了,莫非你早有计划?”
主动去见了县老爷,现在又要他召开宗族之会,眼前的小娃娃若非有着绝大的把握,便是将他这个老儿玩弄于鼓掌之中!
李祺甫知道,修河堤不是件小事,可他万万没想到,李敏竟然当了真!
先前他只是愤怒于李睦欺负李信家的三个小娃娃,把人赶到山穷水尽之处了,依然不饶人,非要将人赶尽杀绝才罢休。他想为李敏出口气,也想让李睦得些教训的。遂允了李敏的提议,还要他出头去建河堤。
不过这两天的工程开始后,李祺甫就觉得力不从心了,首先里正等人反对并且称病不出面,其次沐水村虽然是他李氏乃大姓,掌控着整个村人的主脉,可是大冷的天让人修河堤,当河工。工钱大伙儿不要,可这工料得去人现挖呢,车马把式都得租借等等,李睦是个狡猾的家伙,干脆跺到里正家里去了,任是族中的长老出面,也没能将他揪出来!
李祺甫年事已高,没有那么多心力了,加上身体三天两头的闹毛病,眼看着李朗找回来了,他总算是欣慰了些。
眼见族长神色,瞠目惊讶,笃定思量,复杂失力神色变幻莫测,都在那双陷入眼眶中的点漆双眸中呈现,李敏都懂。
李睦刚从李父这儿占了家财,自己独吞犹甚不及,他怎么可能会拿银子出来呢。李敏出去这一遭也看得清楚了些,纵然是开得了宗族之会,族中长老们也不一定都同意修河堤的,他必须要拿出点东西来震慑一下,好让李睦乖乖出银子。
“爷爷,若是修了河堤,以后沐水村的人都会知道您的。”李敏只说道。
“只不过……”
李祺甫面露担忧,宗族内的事务李敏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他不会懂的。族中的几位长老,当初都曾经参与过李家分家产之事,并且还是在李信死讯传来后的当日进行的。那时候他病着,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是,李敏兄妹三人流落到这种地步,足以说明一点,宗中的长老和里正起了大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