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衣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我资质平平,实在不是捉去炼魂的好苗子,何况年纪也不小了。”
“而且他为了带走你和孙盈,还用了引魂符。”
温行衣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叹道,“引魂符如此阴毒,每次使用都极损阳寿,不知那人为何要用这个法子。你也觉得奇怪罢,哪有人一边走捷径一边自断双腿的呢?”
“也许为术者修为平平,都不是你的对手。”
温行衣笑了,相仪那日与蒙面人交过手,言下之意是那人虽不是他的对手,对付温行衣这样的医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蒙面人带走他还可以说是怕他跑了,为何要带走孙盈?而且也用了引魂符。
相仪接着闭着眼吹了一句,“不过师兄的剑法进步很大,我那天都差点躲闪不急。”
“你不设防罢了。”
相仪盯着他多看了两眼才说下去,“若是沈修言还勉强说得过去,若不是,林栖的修为尚且不如你,带走他又有何益?”
温行衣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心里不安了起来,不知道相仪到底知道多少。
相仪却很体贴,没有再说下去。
温行衣眼眶有些酸涩,他实在不值得这个人一再纵容。
“两位客官,水来了。”
“宫主先沐浴罢,我给庄主写封信。”
相仪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除去衣衫,踏进了木桶中。
温行衣在桌上摊开纸,却不是写给岳寒通。他先写一封信给岳明霁,毕竟六年前诸大门派携手彻查失踪案就是由他主持的。继而又写了一封信给师父顾微尘报平安。
六年来他除了定期回家以及去凤凰山,几乎不出停云峰,然而每每有些风吹草动相仪都能准之又准地找到他,这次亦是。纵使玉阙宫耳目遍布天下,但没了顾微尘暗中相助想来也是做不到的。
☆、八、
八、
漏断更深,温行衣换好衣服上好药,让店小二把浴桶拿走。
相仪期待已久,双眼一亮,“师兄,一起睡罢。”
温行衣倒是很想推脱,但是这间房里也只有一张床。
“不会像昨天晚上那样了。”相仪安抚道,“我刚才弄过了。”
温行衣目瞪口呆:“……你……?!”
“嗯,弄在浴桶里了。”相仪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就着相仪洗剩下的水沐浴完的温行衣瞬间觉得全身皮肤都烫了起来!
相仪这样一脸骄傲的是需要他表扬一下吗?
温行衣第无数次开始反省自己从前对这个师弟的教育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温行衣尽量自然地躺上床,相仪掀开被子给他捂好,双手抓住他的手,双脚拢上他的脚。
“宫主,不、不用了……”
“好冰。”相仪贴得更近了些,“别怕。”
“宫主……”温行衣背对着他笑了,“我不怕。以前的事过去太久我早就不记得了。前几日虽然一直被绑着,但是总觉得那人并不想伤害我。”
从前在停云峰那些年,相仪零零碎碎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一些温行衣从前的故事。人道生了泪痣的人总是命运多舛,温行衣小时候就受了不少苦。先是家乡闹饥荒,被人贩子抓走之后怕他逃跑又一直用草绳绑着,于是手腕上有两圈很浅的疤。后来辗转数地被卖作药铺学童,过的也都是苦日子,因此落下了怕冷的病根。
“嗯。那怕我吗?”
温行衣停住了,他不知如何回答。
“不要怕,我不会再……强迫你。”
温行衣在黑暗中蜷起了身子,心口发痛。
其实没有关系。
你对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相仪,我不配……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温行衣有些难堪,突然奋力挣开了他,“你不要再执着了。你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庸人,胆小怕事,对你无恩无惠,只不过恰好陪你度过了七八年,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的未来还很长,还会有好多好多的七八年……”
相仪的脸冷了下来,这番话他已经听过太多次,温行衣执着地一遍一遍重申,他也执着地一遍一遍置之不理。
温行衣的逻辑无非如此:他没能陪相仪同患难,就没有资格再与他同行。
起初相仪对此嗤之以鼻,甚至感到愤怒,采取了一些偏激的行为却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慢慢地他也就想开了,他与温行衣无论是出身还是成长环境都大相径庭,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可能是温行衣安身立命的原则,反正许多观念不同,不多这一个。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相仪打断了他,“可是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
闻言,温行衣果然转过身来,很认真地跟他说,“怎么会呢,圆圆……温重圆写信告诉我玉阙宫门众都很崇拜你。去年十月份广陵门不是还向你哥提亲了吗?段小姐人品修为都不错……”
相仪在温行衣专注的凝视下笑了出来。
温行衣反应过来,这人又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