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灵司的牢房也像大理寺的天牢一样,每一间都是灌浆而筑,各自独立,除了坚硬无比之外,其守卫也是出了名的严密。
自屠灵司设立至今,还未有一人能够突破此处的防卫和看守,越狱而逃。
到过此处的犯人来之前可能还守口如瓶,死鸭子嘴硬,但后来无一例外通通都束手就擒,全盘托出。
老百姓之间经常戏传,屠灵司就好比是阎王设在人间的地府,只要犯了事被他们盯上和抓走的人,就等于被判了死刑,送进了地狱,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所以当初顾寒清被岑风抓进屠灵司时,才会风声四起,无论是在民间还是江湖,都激起了不小的风浪。
由于屠灵司掌管的大多都是隐秘之事或是由皇帝亲自授命的大案,关在此处的犯人不多,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而顾晨的到来,为这处本来凄清阴冷的的牢狱又增添了一丝人气。
正确地来说,应该是一丝饱含恨意的怨气。
微弱的光线中浮尘四散,顾晨倚墙而坐,沉默不语,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感知似的,连眨眼的频率都少之又少,远远望去,简直如同一樽石像无异。
这件牢狱中的犯人各个都并非泛泛之辈,因而屠灵司对每个人所采取的方法也都不尽相同。
岑风深知顾晨不是那种光用刑就会松口招供的人,也知道他很难对付,所以自他进入牢房开始就没有对他动用任何刑罚,没有派任何人前去审问,就这么不闻不问地将他扔在那里晾了两天。
很多犯人都是这样,如果你一开始就上来严加拷问,他或许会强憋着一口气和你对抗到底。
可你若是刻意冷落,时间拖得越长,那种压抑和不安会让犯人的心理防线变得越来越弱。
毕竟那种等待死亡降临的未知恐惧,往往比直接构成的威胁要来得更加恐怖。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眼见时间也耗得差不多了,岑风这才准备去亲自去会一会顾晨。
不过在他与顾晨面对面之前,他选择先让同样身为顾家人的顾寒清先去探看一二。
随着牢门开锁的声音响起,顾晨囚首丧面,依旧低头坐在墙角,神情涣散地落在一处凝然不动,直到顾寒清开口道出一句。
“二叔,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霎时响起,顾晨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眉睫微颤了两下,突然抬起头来,眯眼朝牢门口看去。
看到久未碰面的顾寒清,一阵浅淡的惊讶过后,顾晨心中其实百味杂陈。
他当初正事因为被冠以谋杀亲大哥之名才迫于无奈离开顾家,从此就对整个顾家都深恶痛绝。
这些年他在江湖中沉沉浮浮,大起大落,没过上几天真正的安生日子,所以才会剑走偏锋,一错再错,否则如今的他,也绝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深知自己对顾寒清的恨,就如同对整个顾氏一家的缩影。
但如今见到顾寒清,他却霍然发觉心头那股强烈的恨意虽然犹在,然而比起从前的轰轰烈烈,却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多了一份如同垂垂老矣的无力之感。
“你不要叫我二叔,我早已不是顾家人,你心里也未曾当我是过。”顾晨目光一沉,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现在沦落至此,应该合你意了吧?”
他语毕复又重新低下头去,将身子隐进了一片阴影之中。
“既然我肯叫你二叔,就证明我一直把你当顾家人。如果你非要觉得我是来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那我也没有办法。”
“哼,你不是来落井下石的,难道是来关心我,救我出去的吗?”顾晨目光抖动了两下,太高了音量,“当年你们怎么对我,怎么把我逼出顾家,你们最清楚。现在在这里假惺惺,难道是想让我摇尾乞怜,对你跪地求饶,求你想办法放我出去吗?”
顾寒清上前几步,眼中晕开一抹凝重的神采,默然半晌,突然眸色一深:“我此刻为何身在屠灵司中,二叔应该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吧?如果二叔没有做那些不义之事,没有落入燕王殿下手中,就算我想看你笑话,也没有机会不是吗?”
其实顾寒清对顾晨虽然心存芥蒂,但也称不上是一种恨意。
他的父亲顾洵过世对他的打击虽然极大,顾家其他叔伯长辈也都认定是顾晨为了图一时之利狠心谋害。
但是一直以来其实都没什么真正的真凭实据证明是顾晨所为。
他之所以这么认定,也是因为听从长辈之言,耳濡目染,这才渐渐在潜意识里形成了顾晨就是弑父之凶的概念。
但是随着年岁渐长,阅历见多,他慢慢开始觉得,这所有的一切其实还有待考证。
“清楚又怎么样?不清楚又怎么样?”顾晨闻言眉间一紧,但语气还是故意轻飘道,“你少给我在这里故弄玄虚,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反正我已经是将死之人,无论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都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着突然抬起头来凝目盯着顾寒清,绷紧脸颊,咬紧了牙关。
“我告诉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力气,我不会给你们任何好处,也不会帮你离开这里。”
顾寒清闻言淡淡一哂,脸上仍是波澜不惊:“这么说,二叔你确实承认,可以替我洗清冤屈,助我离开屠灵司了?”
“你做梦!”
顾寒清此话一出,顾晨这才意识到原来顾寒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