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寒清突然转变态度愿意合作,太子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可还未等他嘴角的笑容拉伸到一个惊喜的弧度,却不曾想他迫切希望从顾寒清口中所听到的名字,竟然会是自己。
这一刻,他仿佛听见了脑海中某条神经断裂的声音。
“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可能是对于顾寒清长久以来倾注心力却于事无补之后耐心的崩塌,也可能是出于被人指证而略显不安的心虚。
太子咬牙切齿地抬手一声高喝,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只见大批清一色灰甲蓝盔的城防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入,很快就将三人团团围住。
“这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程金枝有些紧张地看着周围来势汹汹的人马,下意识地拉住了高珩的衣袖,凑近他低声道,“岑长司怎么还不来,我们这边都快火烧眉毛了。”
“还有一条路。”
高珩嘴唇轻动,有意无意地朝府门大开的莅安侯府抬了抬下巴。
他虽然不能肯定赵信之的立场,但赵信之既然选择让顾寒清安然离去,就已经表明此人不愿卷入到这场皇子之间硝烟弥漫的纷争之中。只要他无心帮衬太子,那借其屋檐暂避风头,亦不失为一个缓兵之计。
“犯人顾寒清执意拘捕,燕王高珩企图作乱劫囚,二人实为早有勾结,全都给本宫拿下!”
太子一声令下,本该见到所有城防营将士一拥而上,剑拔弩张。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城防军的第一反应竟是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对于太子如此大动干戈的命令,似乎都有所犹豫。
虽然他们都效命于太子,但高珩毕竟是封爵的皇子,加之都曾耳闻过他在西晋之战中的事迹,若说顾虑也好,畏惧也罢,都不敢第一个冲在前头。
确实,高珩纵横沙场,杀敌无数,区区一个城防营并不足以构成性命之忧。但他深知太子步步紧逼实则别有用心,自己此刻若是沉不住气大打出手,那便正中了太子的圈套。
可程金枝做不到像高珩那样临危不惧。
她长这么大受的苦是不少,可何曾见过如此刀光剑影的阵仗,一时间只觉脊背发凉,猛得咽下一口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这个太子今天是气急败坏,想把我们都给一锅端了。”
程金枝慌张地抿紧了双唇,忽觉自己两只手腕处突然传来了两种不同的力道,她低头一看,只见高珩和顾寒清正分别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同时挡在了她的身前。
两肩相比之间,二人均是一愣。在眸色深锐地对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将程金枝往自己这边扯去,开始了一场不动声色的较量。
明明形势已经迫在眉睫,这两个大男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起了内讧,这让程金枝无言以对之余,更觉怨念不已。
“拜托,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别跑偏啊。”
她撇撇嘴甩开脸上的黑线,心念一转,反手握住两人的手腕,干脆利落地将二人的手叠在了一起。
高珩自然没有料到程金枝会有此一举,眼见自己的手掌此刻正覆在顾寒清的手背上,眉间一跳,忙和顾寒清各自收回,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而太子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咳咳,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谁敢违抗本宫的命令,军法处置!”
他容色古怪地回过神来,涨红脸扬声一喝,这才让四周踌躇不前的城防军迈开停滞不前的步伐,群起而攻之。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却闻一声低沉又略显沙哑的嗓音有力地透进了即将翻覆的人群之中。
众人定神一看,只见一个气定神闲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侯府门口,此人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即莅安侯赵信之。
“这里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赵信之说着在两个家仆的陪同下缓缓步下台阶,视线扫过众人之后,深邃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不轻不重道:“太子殿下在老夫门前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所为何事?”
“舅舅。”
太子动作僵硬地执了一个晚辈礼,显然对于赵信之在此等关键时刻突然出现,感到有些不满。
“是不是此处动静太大,吵到舅舅休息了?”他口气缓和地慰问了一句,随即语带质问道,“不过我之前托您代为招呼这位顾少主,您怎么一转手就让他走了?”
赵信之看了一眼顾寒清,语气淡然道:“顾少主与我下棋,结果少主棋高一筹,我愿赌服输,这便让他离去了。”
“棋高一筹?”太子眉峰一蹙,鄙夷地看着赵信之,“这朝中谁都知道舅舅棋艺卓绝,就连父皇都赞叹不已,今日竟然让顾少主赢了回去,如此看来,舅舅不会是故意输给他的吧?”
“太子殿下现在追究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赵信之仍旧语气平和,但苍老却并未浑浊的眸子里已然透出了一道厉芒,“我这里常年清静,看不惯别人在此处舞刀弄枪,还请太子收兵止戈,还此处一片净土。”
“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外甥,舅舅为何要帮着别人?”
太子抬高音量,脸上笼罩起一层浓重的阴郁。
若不是赵信之擅自放走顾寒清,又在这个重要时候出来搅局,他计划的一切必然会比现在进行得顺利百倍。
可奈何赵信之虽然已经远离庙堂,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