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挑眉,“肯定还有下一句吧?”
“我是你先生……啊呜……”明楼正得意呢,脚背被狠狠地踩了一下。疼得他直跺脚,“你小子……”
“你慢慢一个人散步吧!明、先、生!”明诚从顶着的大衣下逃了出去,几步就离开明楼老长一段距离。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挑衅地看朝他追来的明楼……
明楼刚要抓住人,明诚就连忙后退几步从他眼前溜得老远……
两人你追我跑,打闹了一路,一直到家门口。
家里楼下开着灯,明楼和明诚都知道,这盏灯是为他们留的。这就是家,永远用最温暖的状态,等待着他们……
明楼的房间里,有一个银质的长方形枕箱。
就放在他的床底下……
明诚有一次打扫房间的时候翻出来过,还没去碰就被明楼给抢了过去。从那以后,他就知道这东西明楼从不让第二个人碰。
他刚刚接了荣初的电话,本来是告诉明楼一声,行动成功了。门刚拧开,就看到明楼抱着枕箱正要把今天的两张电影票放进去……
见到是明诚,明楼从容地合上枕箱。
明诚盯着他抱在手里的枕箱愣神了一下,没有问明楼那里边究竟装了什么。只说了正事,“大哥,货已经到手了。”
“那就好。”行动成功就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杨会长邀你明天上午九点,在宋记茶楼见面。”明诚继续说道,“明天下午两点,财政部经济司例会,你和他都要参加。所以……”
“明天五个小时之内,我和他必须商量出一个解决方案,稳住上海方面的经济大局,给前方解除后顾之忧。”明楼了解明诚的未尽之语,他抬头看他。“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明天有得忙呢。”
“大哥晚安。”明诚刚要关门,却又突然停住了动作。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头的明楼。“大哥……”
“嗯?”明楼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明诚突然让他心生不忍。“怎么了?”
“……”明诚看到明楼眼里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担忧,他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睛里的一丝不甘。“你以前有没有……”
明诚的声音太低,以至于明楼没能挺清楚,他后面是不是说了话。他尽量放柔了声线,问,“有没有什么?”
明诚眼睫闪了闪,抬眼认真地看着他。“……有收到我写的信吗?在……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他以为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明楼抱着枕箱的手臂收紧了些,“有……”他清楚地看到门口的明诚,在听到这个答案后身体颤抖了一下。
脆弱得……让他忍不住上前把他抱在怀里……
没等明楼有任何动作,明诚又问他,“看了吗?”
是看了写了回信,他没有收到?还是看了却没有写回信?
又或者是……
“没有。”
明楼的两个字答得很沉重,像一块大石压在了明诚的心口……
沉恸,而又无奈。
“为什么?”
为什么不看一眼呢?为什么?明诚这辈子只有一个执念,就是这件事情……他要一个答案,哪怕他决定明天去死……
“看了,会忍不住去找你。”明楼紧紧地抱着枕箱,明诚寄回来的每一封信他都没有看过。他怕自己忍不住……“阿诚,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勇敢。”
他会怯懦,他怕自己的一个决定,就让挚爱之人踏上一条不归路。
于是,他放明诚去寻找自己的天空,任他自由翱翔……
他告诉自己,就这样看着明诚学业有成,事业有成,然后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就足够了。
那个时候的他,从没想过要得到这个人。
他只想他的阿诚开心幸福……
明诚紧紧地捏着门框,原来竟是这样吗?他们就这样错过了……
“信……还在?”明诚看着他怀里的箱子,突然间明白了。这或许是明楼掩藏得唯一一个不希望他知道的秘密……
可是,明楼万一哪天看了信……
“都在。”一封未拆,一封未少。他在每一封信的信封上,都标记了日期……
明诚怕明楼终有一日看到信后,会崩溃。
于是,他第一次要求明楼……
“永远都不要看这些信,永远!”
明楼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一点点飘了出去。“好,永远不看。”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
三月二号,一封电报传到了军统驻上海情报站。
丧钟即将敲响,敲钟人在路上……
明诚把车开到兆丰公园,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走向聊天会所。因为是下雨天,聊天会所里非常冷清,明诚走进去的时候,曹童正站在撑梯上画那幅没有完工的壁画,一点点调色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