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温走进里间,恭敬有礼道:“属下参见教主。”
“施坛主坐吧。”南宫煊将他让到靠窗的椅子处,一人一边坐了。
施温人如其名,生得温和,说话也温和,面上总带着得体的微笑。他以往在教中大会上见过南宫煊几次,只是没什么机会说得上话,可此时与他坐在一处,却也并不显得拘谨,道:“教主还习惯这里么?”
“很好,施坛主费心了。”南宫煊道,“我一到这里来就为骧州分坛引了这么大的乱子,着实对不住。”
施温摇了摇头,“教主切莫这么说,身为紫暝教弟子能为教主出力,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南宫煊想得到分坛弟子必然是有不少怨言的,不过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会帮自己挡着,倒也不如何操心了——事实上他也操心不来。
“你应该也听到了,这群官兵来是想带走我的孩子,不过他们都是胡扯,这个孩子与朝廷并无瓜葛,我也不可能将孩子交给他们。”南宫煊手指无意识在桌上轻敲了两下,“刘敬文一直在派人追杀我,我最近着实有些跑不动了,就当暂在你这里歇个脚。如果几日后这些官兵仍然不走,且还要继续找我的茬,我不会拖累你和分坛弟兄,会另寻别处藏身。”
施温道:“教主这样说不是见外了?骧州分坛是紫暝教的分坛,您是紫暝教的教主,有什么事难道不该吩咐我们去做么?教主放心,有施温在这分坛一日,不管是官兵也好,刘敬文也好,都不能伤害教主。”
南宫煊被他说得心头微热,苦笑道:“我久不在紫暝教,也未接触过分坛兄弟,在大家面前,还真不大好意思当自己是教主。这一次真是多谢你了,他日若擒得刘敬文,送他归西的最后一刀,你我同来。”
施温怔了一下,起身走到他面前,噗通跪了下来,“施温誓死追随教主!”
南宫煊也站了起来,在他手臂上虚扶了一把,“从颍中到骧州,他派来的人一直追着我不放,此刻应该也还在附近。我担心我们再与官兵起冲突,那群人也会趁火打劫,这事你多留心着吧。”
“属下明白。”施温精神振奋了不少,却也知收敛,见南宫煊面上疲意明显,抱拳道,“教主想必早已累坏了,属下不打扰了,教主歇了吧。”
南宫煊将他送走,落了门栓后到里头,找了身干净的衣衫换上。
他看了看亵裤上沾了的血迹,皱眉将那从里到外的一身衣服团成了一团,丢到床下去了。
接连几日下来,官兵那边并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围在分坛外的那些人始终没撤。分坛弟子进进出出,很快便习惯了,该吃吃该喝喝,都当那群人不存在。
南宫煊也总算能稍稍放松下来,每日除了逗逗南宫信,便是向康辉与项铎询问李云恪的消息。李云恪那边却没再传来别的消息,不过眼下没有消息,便也能算作好消息了。
许明曦也终于可以松口气,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和康辉说上话的同时,开始继续为南宫煊调理产后一直没怎么被他自己在意的身体。
可却没想到,一路被追杀没出什么事,跟官兵对峙也没出什么事,好不容易闲下来了,南宫煊居然在一场小雪过后染上了风寒。
许明曦看他看得紧,每天吃药都是盯着,可盯了七八日,他的病竟也没什么起色。眼看着明日又是初一,许明曦嘴上不说,心里却着急。
南宫煊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一来南宫信身体太弱,他病了便不再方便见儿子;二来李云恪那边还没什么消息,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这两个人是目前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两个,可他一个都看不到只能惦念,病情没严重下去已经是许明曦的功劳了,他也不奢望能好得多快。
勉强过了初一的练功,南宫煊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床头矮几上那盏油灯下放着的木喜鹊,心想若那个人再不传回个只言片语,不知自己还不能顺利撑过十五的练功了。
如果没有孩子在,我会不会去找他?南宫煊在心里这样问,可一直到昏昏沉沉睡着了,也没得出一个答案来。
次日,许明曦套上了小棉袄,蹲在南宫煊屋檐下给他煎药。
天愈发冷了,他把自己缩成了球,可也不知为什么,煎药非要在南宫煊住的院子里,也不进屋,就在门口蹲着。
他往手里呵了口气,捡起小扇子对着药炉子扇了两下。
面前忽然覆下一道阴影。
许明曦抬头看去,背着光吃力地辨认着来人的脸,待看清后惊喜地蹦了起来,“康大哥!”
康辉嗯了一声,淡淡道:“我找南宫教主。”
许明曦纵有千言万语,也都被他这一句话给堵回去了,杵在那里眼眶急得都红了,喜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委屈。
南宫煊已听到他二人说话,在里头说了一句“进来吧”。
康辉推门往里走。
许明曦不自觉地跟了一小步,吸着鼻子道:“康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