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李云慎来时,他着实有些意外,想不到有什么要紧事能让那向来看自己不顺眼的荣弘帝纡尊降贵到王府里来,而不是让人叫自己进宫。
李云恪看了看用过早膳后没多久便又睡了的南宫煊,没舍得叫醒他,对前来通报的孔迎低声道:“随我去接驾。”
孔迎心思灵巧,出了门后调笑道:“王爷是真疼王妃,可你不怕皇上降罪么?”
李云恪白了他一眼,“我看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孔迎掩嘴笑。
二人赶到前门时,李云慎正好到了门外。
“臣弟见过……”李云恪正要率众仆行跪拜礼,被李云慎一把抓住了手肘。
李云慎示意侍卫关门,对李云恪身后仆从摆了下手,“都散了吧,朕只与你家王爷说几句家常话便走,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了。”
李云恪轻点了下头,众人便散了。
孔迎没走,瞄了眼白总管。
白总管远远缀在李云慎身后,留出二人说话自己也听不到的距离。
孔迎想了想,跑到他身后去跟着。
“皇兄有什么事差人唤臣弟一声便是,怎么亲自来了?”李云恪引着他往中厅去。
李云慎欣赏景致般打量着他的王府,“朕想要见见‘弟媳’,你却不肯带他进宫,那朕就只好自己来了。”
李云恪干笑道:“皇兄,他身上沉,这会儿正睡着……”
“放心,我就瞧一眼,不吵他睡觉。”李云慎道,“朕没见过怀胎的男人,好奇罢了。”
李云恪心生不悦,他这意思,不是真把南宫煊当怪物看了么?可又不能明说,也不能拒绝他的要求,不然他就算表面不表现出来,也一定会在心里给自己记上一笔,回过头来为难南宫煊和孩子可就不好了。
想到此处,他忍下冒头的火气,道:“那就请皇兄莫怪他躺着见人了。”
李云慎嗯了一声,忽然站定道:“你府中不是有不少江湖人么,朕怎么没看到?”
“那是臣弟先前出门办事时结识的一些朋友,因为门派中出了点事在臣弟这里暂住的。”李云恪道,“臣弟叫他们只管将这里当自己家,出来进去无需打招呼,并未限制他们什么。平日他们就住在西院那头,这会儿都去了哪儿,臣弟就不清楚了。”
李云慎再次缓慢地迈开步子,“你这样讲义气,若他们真在颍中闹出什么事的话,你是不是也要给担着?”
李云恪脚步稍顿,恭谨道:“皇兄放心,他们都有分寸,臣弟更有分寸。”
“哦?”李云慎笑了下,声音变冷,“你心里都有数的话,那西境那边帮着诚儿对抗虬厥兵的也是江湖中人的事,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帮忙的人,该不会那么巧,也是你的朋友吧?”
李云恪暗道一声来了,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继而才像反应过来皇帝说了什么似地,惶恐道:“臣弟怎会知道西境的事?皇兄是……是认为臣弟插手了此事,却欺瞒皇兄么?”
他说着,扑通跪了下来,“皇兄,臣弟认识的江湖人就这么几个,哪有那么广的路子?再说若臣弟真有那样的本事,又怎会在太子到西境前任虬厥人将我们打得节节败退?臣弟不知是谁对皇兄说了什么,可……可臣弟冤枉!”
这事若说他冤枉,的确有那么点,可也不全冤。
西境的情况,他比李云慎知道得更早也更详尽,因为那边还潜着他手下两名幽骑,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借由庄子一路传信到他手中。不过这事他知道归知道,大乱虬厥后方的人究竟是谁,幽骑还没查到,但可以确定,是真和他没关系。
李云慎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阵,感觉他的冤屈都快成形了,这才又往前走,道:“朕知道了,你起来带路吧。”
李云恪委屈地哦了一声,起来拍拍衣衫下摆,引着他往静苑走,并不纠结于他信与不信——反正无论自己怎么说,他都是不会相信的。
说话间,二人已走到了静苑外。
康辉秦少商几人早就隐藏好了行迹,还特别知会了许明曦一声。
许明曦听说要见皇上,还是有点兴奋的,把小药炉子支在院中,一边煎药一边假作不在意地往外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