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革命需要一大批支持者,可是搞一次刺杀只需几个支持者就够了。安东尼不会傻到自己端起刀子窝在暗处然后突然冒出来捅尼禄的心窝,那样纵然的手,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为了断送一个人渣暴君而赔上自己的性命,谁干谁是蠢货。
那么,该利用谁去做这般牺牲呢?
安东尼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这么一个群体的名字——基督徒。
作为一个忠诚的、自认为被战神马尔斯赋予了力量的罗马人,安东尼恨透了这些疯疯癫癫、像难民一般混迹在罗马的异教徒,让他们去刺杀尼禄,真是再合适不过!
个人的疯狂是极为少见的,但是群体的疯狂却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基督徒这样一个天天嚷嚷着殉教光荣的团体。
就这样,不久之后,罗马城内的这些异教徒们几乎人人都受到了一封“天国的书信”,痛斥尼禄迫害基督徒的恶行,号召大家联合起来,用刺杀的方式铲除暴君,为此而牺牲的人将会成为圣徒,升入天国,永享安乐。
不出安东尼所料,基督徒——这个团体在一夜之间立刻疯狂了起来,虽然单拉出他们每个人来看没有一个真的是疯子。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一周之内,尼禄在通往元老院的半路中遇刺,在通往竞技场的半路中遇刺,在从剧院回来的半路中不停地遇刺。拙劣的刺杀手段在禁卫军组成的金钟罩下毫无得逞的可能,但是尼禄却因此而气炸了肺,于是,皇帝一声令下,提格里努斯便率着部队扫荡了罗马的大街小巷,一时间,基督徒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罗马的街道,破碎的肢体被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扫荡,一封“天国的书信”鬼使神差地飘到了尼禄的手里……
又一件价值连城千里迢迢运来的汉瓷被尼禄一憋气摔成了碎片,王宫里的奴仆顷刻吓得失魂落魄。
“天国的书信?狗屁!”尼禄晃悠着手里那张精致的草纱纸,“是谁干的?啊?是谁干的?!别告诉我是他妈的上帝!”
提格里努斯也道:“呵,用这种方式传递神谕,那该是什么狗屁神明。”
波培娅赶忙上前,一边用柔美细长的双手安抚气得发抖的尼禄,一边从他手中拿过了那张纸。她射着柔光的双眼轻轻扫在了那张纸上,却在看清上面字迹的刹那,脸色骤然惨白。
这一切都逃不过在场的朱狄斯的眼睛。担当朱狄斯仕途中一枚棋子的波培娅不会不晓得朱狄斯的敏锐和狠辣,因此,当发现朱狄斯正注视着失态的她时,她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朱狄斯不由得对着她浅笑道:“皇后,可否让我看一下?”
波培娅一直畏惧这个有本事住在她命运的男人,因此颤抖着双手便将那张纸递给了朱狄斯。
接过“上帝来信”的朱狄斯在指尖把弄着那张纸,一颦一笑都让波培娅毛骨悚然,而朱狄斯偏就用意味不明的笑回敬心惊胆寒的她,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好像在说:“现在只要我说出安东尼的名字,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的,都能让他上西天。你似乎很恨你的前夫啊,不知这么做,你意下如何?”
波培娅的眼波中流转着哀怨的乞求。她恨安东尼,她再不会回到他身边,她会竭尽全力诱惑尼禄从而获得权势,有朝一日含笑看着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这些都没错,可是,想到安东尼真要是死了,她觉得,她自己也不想活了!
就在这时,尼禄张开他的金口问话了:“朱狄斯,你觉得这是谁做的?”
波培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管安东尼在政治上给予了他怎样的阻力,作为一个女人,政场上的压力与痛苦、算计与抱负,她可管不了,也体会不了。她只知道,如果下一秒朱狄斯的口中若是说出安东尼的名字,她一定一定,一定会诅咒她一辈子!
“请恕我直言,陛下。”朱狄斯的声音竟是那么从容。
“说。”
“我以为……是您的母亲——阿格里皮娜!”
波培娅和提格里努斯的下巴都几乎掉到了地上,而尼禄则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愤怒几乎让他的五官都扭到了一起!
“是她?!”
“陛下息怒。”朱狄斯继续从容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就在不久之前,您剥夺了她的所有荣誉和权力,还剥夺了她所有的罗马和日耳曼护卫……聪明如她,一定知道,她的亲生儿子只要还活着,就再也不会让她回到罗马了。”
提格里努斯附和道:“陛下,也请恕我直言,这件事的风格……真的很像是令母所为……”
五官扭曲成了一个蛋的尼禄终于大吼了出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他一边大吼,一边踉踉跄跄地后退,向着王宫的回廊冲去,一时弄得整个王宫鸡飞狗跳。
波培娅神情复杂地看了朱狄斯一眼,然后追着尼禄远去了。
站在王宫的大厅里,目送着尼禄疯疯癫癫远去的背影,朱狄斯兀自露出了一丝狠辣的笑容。仰仗着尼禄的疯狂以及他对自己的信任,说出是谁做的这件事,谁就必死无疑。这无疑是一个铲除自己仇人的绝佳机会,而朱狄斯把这个名额给了阿格里皮娜。
他不会忘记安东尼鄙薄的目光,不会忘记他处处跟自己作对,不会忘记他拿刀威胁自己,在树林中对自己冷冰冰地警告;但是,他更不能宽恕阿格里皮娜毒死了提比略,使自己的父亲赛扬斯失去了继承王位的机会,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