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我道:“摩罗教在大沙漠中,把持商道,惹了众怒,但摩罗王着实厉害,尽数镇压下。余下有人不甘心,向中原各派求助,可中原各派也没法子,只得放任下去。”
他语气平淡,分明并不在意这些往事。息神秀也不理会这些,问:“没人想出法子吗?”
师无我道:“最后他们寻上云上宫,求那任宫主出手。”
“胜了吗?”
师无我道:“云上宫主可会输?”
“我不清楚。”
师无我一愣,后哭笑不得:“这话不能叫别人听见。历任云上宫主都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那时也不曾例外。宫主一人一剑,只身入大沙漠,走进了地下城,三日方出。各派见他白衣胜雪,剑上也不曾染血,疑他胜败。他没说话,从袖中抖出两只怪模怪样的角,飘然远去了。”
“摩罗王便是蛟子?”
“中原各派也是这么想的。”
这句话颇有些怪异,息神秀道:“事实呢?”
“摩罗王确是蛟子,然而无人想到,摩罗王与云上宫主生了情愫,那角是她自愿割下的。”
息神秀忍不住道:“也就是说,云上宫主实则败了?”
“世上的事,哪有一句胜败这么简单的。他二人一见倾心,为避麻烦,才扔出角来。之后摩罗教收敛许多,中原各派怕其卷土重来,便也相安无事。他们不知的是,云上宫主去而复返,又入了地下城,与摩罗王如胶如漆处了一月,后二人一道回翠微山,做了夫妻。”
息神秀对世事知之不多,但也清楚这事有些不对,道:“云上宫没人拦他们?”
师无我大笑:“为何要拦?”
息神秀竟被问住了。他道:“这应当是桩秘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能毫无顾忌地说与我听?”
师无我道:“你是我好友,我知你绝非什么多嘴的人。再者,知道这事的人不少,只是不敢上云上宫讨说法。”
息神秀与人接触少,但本身并不愚笨,知道对方不会忽然说起这些,便道:“蛟子与云上宫主后来如何了?”
师无我笑道:“摩罗教并非纯恶,云上宫也不是纯善,虽身在云上宫,二人平时日子不难过,不过这二人在一起的时日并不长。蛟子蛟子,是兽非人,如何能与人长久?”
息神秀胸口闷堵,觉得有些难受,那摩罗王与他并不相干,经历也没相似处,他却感同身受。
“摩罗王既已做了二十多年的人,何以你说她是兽?”
师无我道:“具体如何我不知,只知这二人成亲后,宫中常听他们房中传来怪声,虽未真正发问,大家心中都有揣测。过了几年,他们避见旁人,深居简出。一段时日后,云上宫主辞了宫主之位,与摩罗王离了翠微山,远行去了。自此之后,再无人见过他俩。”
息神秀沉默许久,方道:“无人见过,并非一定不在了。”
师无我道:“我也是这么想。可他二人都不是默默无闻之辈,如明珠落于鱼目,谁也遮不得光彩。若要隐居,翠微山不行吗?为何非要离开?因而有人说,摩罗王身体出了问题,这二人其实是去求医了。”
“求医?”息神秀一怔,“这与我们——”
他想说与他们现在所做的是一样的事,然而话未说出,身边人食指贴上他唇,不让说下去。
息神秀知晓友人好意,却道:“你既不想我说,又为何与我说起这事?你分明早我一步想到了。”
师无我未料到他会说话,手指贴在他唇上没有放开,对方唇瓣开开合合,热息侵袭他手,令他似被利刃割了下,忙不迭撤回了。即便如此,他仍觉指上火辣辣的,竟仿佛真被割伤了。
息神秀见他神情不对,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我不说了,你莫要生我气。”
师无我何曾生过他气,纵是被他那般对待,也只担心他心中有刺,听了这话,不觉笑道:“我有这么小气?”
他自然不小气,息神秀息了声,静静望着他,目光专注,片刻后,又不知想起什么,颊上飞红,立时移开眼。
师无我目力有限,却也被看得挂不住笑,猜到息神秀想了什么。他们间的尴尬事本就不多,若非必要,双方都不想提。
说了这么久话,天已完全暗下来,又非佳节,街上全无灯火,人也散了。
息神秀内力深厚,已能夜视,知晓友人不方便,便去牵对方手。
师无我早下了马,左手拎着缰绳,右手却被拉着。他右手并无力气,加之天色太黑,行路不便,虽觉有些异样,也没挣开,只喉间有热气漫上来,叫他脸也热了。
12、
“前边右拐,有家客店,店里也卖酒,提供吃食,晚上闭门晚,我常在那住。你没来过,我与掌柜熟,介绍你俩认识,下回若没我领着,你也方便些。”
想到时辰已晚,又问他:“你……感觉如何?”
“尚可。”
以对方脾气,不是个喜欢示弱的,即便不好,也必定是不肯说的。师无我想到这里,便道:“我们走快些,不必顾忌我。你知我学过武,如今虽不比当年,也较常人好许多,走这点路并不妨事。”
息神秀没有推阻,抓牢他手,步子快了些。
本就没多少路,走至转角,迎面撞上个人。
那人是往师无我撞来的,息神秀发觉快,伸手挡在那人身前。
对方冲得急,没有站住,扶了他手才稳下,忙道:“多谢!多谢!”
前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