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男人吗,”一头黑色卷毛的少年从女人背后跳出来,说着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分了就再找一个,你不就是看他身材好长得不错吗,我好多同学还问过我你是不是单身呢。”
安娅从母亲怀里抬起头,没好气地抹了把眼泪瞪着他,却也换了英语:“滚,我不和初中生谈恋爱。”
黑发女人抚摸着她的头顶,“你和肖恩……”
“我的错,每次我心里不爽,和她打一架就好多了,”少女闷闷不乐地说,又把头埋在母亲的肩上,“你们坐飞机来的吗,今晚……嗯,有电话。”
她走到床边捡起疯狂震动的手机,向喋喋不休的弟弟打了个手势让他闭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以后,就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后者微微点头。
安娅按下通话键,这次变成了中文,“喂,爸,我没事,好吧,和我朋友打架了,对,就是上次你见到的那个又高又壮的中美混血的姑娘哈哈哈哈,那种渣渣怎么打得过我……呃,你不信就算了,我真的没事,我妈还来看我了,哎呀你在北京过来太远了,不就是分个手嘛……”
那边满口京片子的男人好像早知如此,无奈地叹了口气,话筒里传来一阵乱响,“媛媛要和你说话……”
安娅换了个姿势靠在桌子上,听着稚嫩的女声传来,“媛媛放假了吧,作业写完了没有啊,少玩手机,不要整天开黑了对眼睛不好……哦对了,新赛季的皮肤拿到了没有啊,没关系过两天我带你上黄金……”
电话显然一把被她爹抢了过去,还能从话筒那边听到男人无力地“批评”两个不务正业的女儿,尽管小的那个才上幼儿园。
挂了电话之后安娅把手机扔进口袋,亲了亲母亲的脸颊,和她长高不少的弟弟勾肩搭背地走出去,“什么世道,安媛才多大就沉迷开黑……别说了,咱俩先打一局。”
少年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可是我觉得你这里延迟比伦敦还要高啊……”
“辣鸡,我们又不打排位,”安娅眨了眨眼睛,“妈,要不要一起……我开玩笑的!”
回忆戛然而止。
苏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站在湖边的创世神,后者正面带严肃地看着自己,一如这场无疾而终的谈话刚开始的时候。
“我不太明白,”她不解地说,“你觉得这些记忆有什么问题?”
创世神平静地看着她,“所以你不在乎?”
短暂的安静之后,苏黎忽然笑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阁下,你就像是那种不知民间疾苦的存在,只因为我和她的一场对话,就认为我会嫉妒她拥有家庭和家人的关爱,而你更不知道这些看上去还算温暖的记忆背后象征什么。”
她发现对方显然真的没懂。
“她有同母异父的弟弟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如果不是她的家人显然都很有钱,她可能会有更糟糕的经历,”苏黎摇了摇头,“从造物本身上来讲也许你还算成功,但你好像从没试图去了解他们,或者……人之间的麻烦比天族和恶魔要多了很多,你也许只是不懂人类。”
某种角度上说,她完全能理解为什么克里斯蒂娜选了安娅。
“你根本不明白,”创世神忽然厉声说,“你和那个人不一样,我许诺给你的神位和整个奥特雷斯的信仰!”
“是啊,包括曾经反复用我杀了安娅之后的幻象来骚扰我……你错就错在,我不是因为什么我爱她之类的才不同意的,”苏黎一脸无所谓地说,“当然,如果她很让人讨厌,顺手杀了也没有关系。”
“那是因为什么?”
苏黎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说,“我不喜欢总被别人提问,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能理解你可能不喜欢恶魔,但是你还想让我对付光明神那一系列的天族,你不至于不懂他们为什么追随克莱斯塔琳吧。”
令人窒息的沉默逐渐蔓延开来。
波澜不兴的起源之湖在骤然涌起的微风里扩散开涟漪,洒落着碎金般磷光的湖面倒映出天光云影,几近枯萎的生命之树颤抖着狰狞的枝桠,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我在造物时遵循的原则是平衡,因此天族是秩序,恶魔象征混沌,龙族则代表中立,”他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陷入了时光尽头的回忆中,“这也是天族与恶魔彼此厌恶的根源,是我能预料却毫无办法的事,我确实偏爱天族,然而他们对于力量的贪婪和恶魔毫无区别,当我造出以人类为首的奥特雷斯种族之后,天族们发现了信仰的力量,他们就插手了大陆。”
苏黎没怎么给他面子,“这对你来说难以接受?或者你希望你自己是奥特雷斯唯一的信仰?”
“我还不至于贪恋我自己造物的信仰,”创世神怒瞪着她,“天族是在欺骗那些人类,假装自己比他们高贵。”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苏黎平静地回应对方的注视,“我同意所有生灵是平等的,然而他们的差异决定了他们必然会受到并不相同的对待,仅是一条,人类追逐力量的原因不同,但长久甚至永恒的生命几乎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们仰慕或者愿意信奉天族,说白了,你的错。”
创世神皱起眉,“是赛琳毁了生命之树,才带来了死亡。”
苏黎好像早知道他要说这个,“我不怎么喜欢她,也不愿为她说话,不过……”
“那就不用你说了,”悦耳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