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拎着滑板,在广场边缘望着那群人,很欣喜又很艳羡的样子,那些人和他同龄,有固定的帮派,有自己的头领,嘴里叼着烟卷,说着脏话,偶尔还拎着短刀去打群架,实在是太酷了。
千羽放下滑板,十分优雅而准确地滑到那群人的头领面前——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脏脏的黑背心,脸孔粗犷凶悍,脖子上挂着金链子。
“大哥好。”千羽装作很上道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香烟递上去:“我叫千羽,是第二高中的学生。”
当千羽走过来的时候,那个头领以及身旁的小弟已经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其中一个甚至掐灭了香烟,从怀里掏出了匕首。
“你又想怎么样?”头领很厌倦又很忌惮地看着他。
千羽还举着香烟,只好很尴尬地收回手:“我想、想跟着大哥混。
“呵呵。”头领冷笑着摆手:“免了吧,我可收不了你这样的小弟。不过有言在先,这一片……”他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都是我的地盘,就算你再能打,敢在我的地盘胡来,我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千羽在原地讪讪地待了一会儿,他外表柔软瘦小,骨子里却很桀骜,放下滑板娴熟地在广场上滑来滑去,朗声道:“你不收我就罢了,我自己玩。你说这是你的地盘,你在这里撒尿了?”
“操!”头领摔了烟头,朝千羽一指:“揍他娘的。”
那一群小弟立即呼呼啦啦地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其中几个还嚷着:“上次他把小七的腿打折了,这次咱们给他松松筋骨。”
千羽心中一动,恍然觉得这话有一种熟悉之感,但这种感觉稍纵即逝。他自认打不过这么多人,脚下用力,飞一般地逃走。
他并不是多想跟着那个脏兮兮的头领混,也不是非要在这个广场玩。他只是喜欢这种被人追杀、亡命天涯的感觉!
脚下的滑板忽然被打偏,他身体一扑,重重地趴在地上。于此同时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少年也围了上来。千羽忙蜷缩起身体,用手抱着脑袋,心里想:唉,又要挨打了。
“然后呢?”沈越问,他穿着暗金色华丽的睡袍,手里端着红酒,坐在工作室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很专注地听千羽的讲述。
“然后我就出现在你工作室的门口了。”千羽用手擦了一下鼻子上的泥土和血迹,大概是怕弄脏沈越的沙发,就把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几下,然后低头看着脚下的滑板,很伤心地说:“但是滑板坏掉了。”他用手握着被摔裂的轮子,想装上去,显然是徒劳的。这个滑板虽然是名牌,但是边缘磨损严重,显然已经使用了好几年了,连滑板上的图案都快看不清楚了。
沈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千羽的额头和鼻梁都蹭破了皮,大概就是从滑板上摔下来的时候弄伤的。身上其他部位倒是没有受伤,连衣服都很整洁。
这让沈越觉得很好奇,从千羽摔倒到他来到自己工作室之间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一位正义战士从天而降,救了这个罹患中二病的少年,然后把他送到心理咨询师的门口,消除了他的记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位精神病学专家的想象力真是匪夷所思啊。
“之前你来我这里,身上总是带一点小伤,也是这种原因吗?”
“嗯。”千羽老实地点头:“是这样的,我经常和街上的小混混起冲突,然后就受伤了。但是挨打的那部分总是记不清楚。”
沈越站起身,凑到千羽的面前,额头上和鼻子上只破了一点皮,血已经凝住了,如果是被小混混群殴,这种伤未免太轻了。
两人凑得很近,连鼻息都闻得到,沈越身上有很淡的古龙水味道,十分好闻。千羽微微低头,轻声说:“别看了,怪脏的。”
沈越是有洁癖的人,他的确觉得这种伤口十分肮脏,简直污了他的眼睛。但是内心思量片刻,他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精和棉签,坐在千羽身边,平静地说:“仰起脸。”
千羽靠在沙发背上,仰着脸看沈越,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很高兴地说:“这也是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吗?”
“不是。”沈越用棉签擦拭千羽精致微翘的鼻子,想了一会儿才说:“这是、做大哥的对晚辈的爱护。”他补充解释道:“你不是经常叫我沈哥哥吗?”
“我才不认你做大哥呢。”千羽眉眼含笑,很娇气地说:“我心目中的大哥,是那种膀大腰圆、全身刺青,叼着牙签在菜市场收保护费的黑道大哥。”
“孩子话。”沈越微微一笑,很温和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有病。
沈越的样子,很英俊又很成熟、干净而高高在上,真是可望而不及的男人啊。千羽觉得沈越简直是完美男人的典范。
后来,当他和沈越成为恋人后,时常为自己此时幼稚的想法感到羞耻。
因为天色已晚,沈越就开车送千羽回家。
一年前,沈越见过千羽的监护人——一名十分精明的律师。该律师负责将千羽照顾到十八岁,然后将会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该律师向沈越预付了一年的心理治疗费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路上,千羽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郁闷地地说:“沈医生,这是我最后一次做心理咨询了。”
“我知道。”沈越专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