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瑜挠挠头:“不是说裴皇后已经离开襄州了吗,要是能找到她,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他一说,贺融也被提醒了。
也不知裴皇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但现在局势混乱,裴皇后离开的时候,肯定不可能带多少人,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一个女人在乱世中飘荡,可能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贺融简直不敢深想。
他想派人去救,都不知从何救起。
只能希望对方吉人自有天相了。
……
裴皇后打了个喷嚏。
这些天惦记她的人约莫是够多了,她的喷嚏一个接一个,但她已经顾不上自己会不会得风寒,要不要喝一碗姜汤。
因为她正在分娩。
而且是在一个小树林里分娩。
三天前,他们行至庆州,多亏张泽与马宏,他们险险躲过了好几次突厥人、盗匪、乱军的劫掠,一路上尽量不走官道,也不走已经被贼匪占领的地方,饶是如此,依旧起了三四回冲突,有张泽一行人在,最后都化险为夷,但这也增加了大伙儿的警惕性,裴皇后与吴氏二人,虽然身怀六甲,却都咬牙强撑,绝不轻易拖累队伍后腿。
在此之前,裴皇后虽然出身将门,并非那等不知世事险恶的女子,但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天下大乱,突厥人入关,仿佛也在人心上撕开一道口子,没了官军的镇压,一些贼匪趁机扯虎皮作大旗,占山为王,那些门阀世家也跟着竖起义军旗帜。但实际上这些人里也没几个真去打突厥人的,全都在互相混战,进行势力割据。
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当长安沦陷,纪王身死的消息传来时,一直担惊受怕的吴氏终于受不住了,当即就见了红,众人惊慌失措为她找到最近的药铺,可也已经晚了一步,当日吴氏分娩,历经一天一夜,最终生下一个死胎,自己也血崩而亡。
众人只得匆匆将其埋葬,而后重新上路,受此影响,裴皇后有些心绪不宁,吴氏临死前血流成河,眼睛圆睁的画面一直在她眼前晃动,以致于忽然之间在半路上就破了羊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马宏不得不匆匆让人将马车停在道路旁边的小树林里,他虽然是内侍,可也从没帮人接生过,耳边听着裴皇后一声接一声的痛苦呻、吟自马车内传来,也跟着六神无主,只得在原地团团转,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手足无措,张泽那几个大男人就更不知道了,为了避嫌,他们躲得远远,却是裴皇后让侍女将张泽叫到马车外面。
“张将军,若我熬不过这一关,你便,马上去找安王,告知陛下驾崩的隐情,我这里还有一封亲笔信,劳你一并,转交给安王,让他,当断则断,不必犹豫。”
听见裴皇后强忍痛苦,断断续续的话语,张泽心里也不好受。
“娘娘还请放宽心,您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裴皇后低低叹息了一声,紧接而来的剧痛又令她重新被卷入新一轮痛苦之中,无暇跟张泽说话了。
若裴皇后有个万一……
张泽不敢想下去。
天子已逝,虽说李宽先发制人,污蔑裴皇后暗害天子,可只要皇后到了安全之地,昭告天下,揭穿李宽阴谋,再借先帝之口扶持安王殿下登基……一切就都顺理成章。
怕只怕皇后过不了这一关,那他们这一路上所付出的努力,就悉数都要白费。
“你快想想办法啊!”马宏急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张泽也很焦躁,生孩子这种事他们完全帮不上忙。
张泽发现他听不得女人惨叫,在马车旁边一刻都待不下去,只能往小树林外面走,想看看有没有路过的马车,若是里头刚好有个大夫……
他也知道自己在异想天开,正暗暗苦笑之际,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
“都怪你,要是不走这条路就好了,鬼影都没一个,万一遇上劫匪,单凭咱们两个人,怎么打得过?”
“师兄,一般不会有人想要抢咱们的,一看就没油水呀!”
一个絮絮叨叨地埋怨,还有一个清脆的回应。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抬起头,正好跟走到树林边缘的张泽对上眼。
后者孔武有力,腰间挎刀,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年纪长一些的和尚倒吸一口凉气,蹬蹬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合十道:“这位施主,相逢即是有缘,慢走。”
张泽:“……”
他莫名其妙看着对方拉上小和尚转身便走,裴皇后压抑痛苦的惨叫正好传来,让两人止住步伐,循声望去。
两个和尚面面相觑,脑补了一出杀人越货的惨剧,走与不走之间良心挣扎,最终改变方向,往回折返。
张泽却有些警惕,拦在他们身前:“两位禅师想作甚?”
“伸张正义!”大和尚义正言辞道,“那是谁在叫?”
张泽哭笑不得,看大和尚却越看越觉得眼熟,如果对方的身量再缩小一些,头发多一点,那可不就是……
“四殿下?!”
大和尚吓了一跳,上下打量张泽。
“你认得我?”
张泽喜道:“我是武威侯之侄张泽啊,当年在京城时也曾去过鲁王府拜访的!”
故人相逢,却顾不上寒暄,张泽将裴皇后的遭遇略说了一遍,贺僖一拍大腿:“你不早说,我这小师弟得我师父真传,把脉看病马马虎虎,左右也没有大夫,让他去应付应付吧。”
小和尚慢吞吞瞟了他一眼,为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