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母亲,尹家……”尹实瞪大了眼睛。
尹家现在风雨飘摇,他、他怎么能?
“难道你留下来,尹家就能好了么?”鲍氏翻起眼睛来看着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二房的那个野崽子尹温尚且懂得急流勇退,你是嫡子,应该更明白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
“如果不是你扶灵不便,我其实还想叫你带着你妹妹同去。”
“母亲,”尹实更加惊恐:“你的意思是——”
鲍氏却不再说话了,皇帝驱除外戚的心思那么明显,先是贺兰,之后便会到龚家。龚家和他们尹家唇亡齿寒。
何况凌承如今大权在握,飞鸟尽、良弓必藏,尹家迟早会成为下一个除去的对象。
昔年段皇后在位时,段家在京中一手遮天,如今朝堂之中却半个段家人影也无。此一时彼一时,懂得进退、才能成就为臣之道。
这时,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有些急促,却十分稳当,来人走得很急,进到了厅堂之中,看了看鲍氏之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升誉?”鲍氏呆了呆,站起身来:“你、你怎么回来了?”
升誉是尹正同鲍氏大儿子尹荣的字,眼下河南巡抚尹荣,正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上。听见鲍氏的疑问,他又“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道:
“儿子不孝,当差押运远征军物资之时,只顾着完成差事,不要给家族丢脸。却忘记了顾全大局,让诚王爷和一众士兵,无辜受冻。更害得王爷感染风寒、不幸毙命。”
尹荣抬头,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儿决断的光芒:
“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不需要父亲母亲为我筹谋什么,若惠太贵妃要儿子的性命,儿子万死不辞。若太贵妃仁慈,儿子愿往诚王灵前忏悔自己的罪过,更会辞官为诚王守陵三年!”
尹荣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得鲍氏和尹实都愣在当场。
“父亲不在,还请母亲千万成全儿子的这份心,”尹荣再拜,又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尹实:“二弟,哥哥此去凶险,父母亲和妹妹,还要妥你多照顾。”
“大哥你——”你何必……?尹实哽咽了声音。
倒是鲍氏愣了许久之后,眼眶之中缓缓地聚积起了泪水来,她走过来扶起尹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好……好孩子!好样儿的!母亲、母亲打心里为、为你高兴——!”
尹荣鼻子一酸,到底还是忍住泪水、紧紧地搂了鲍氏一下。
这边的尹端云其实根本看不懂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哥哥和娘亲好像都不太愉快,便自作主张地端了小碗,舀起汤圆递过去给尹荣:“哥哥,吃汤圆,甜甜的可好吃了!”
他们一家人站在零星的灯光下,虽然有些凄惨,却也和乐融融。
但是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一个女子焦急而尖锐的声音:“嫂嫂,哥哥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哥哥到底回来了没有?还有堂兄弟们呢?他们——哎哟我的小祖宗!尹荣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鲍氏抬头,尹荣和尹实回头,在尹家的大门口,看见了那个一身红衣、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尹家原来的大小姐——尹氏。
那抹红色在大雪天里,显得尤为扎眼,像是突然坠入的一团火。
蹭蹭蹭地烧着,想把这整个院落都点着。
鲍氏面上不动,挂上了一抹微笑,倒是尹荣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不同尹氏打招呼,转身便走、根本不管尹氏在他的身后大呼小叫。
待尹荣走后,尹实冷笑一声,双手抱臂看着尹氏,凉凉地开了口:“我说江夫人,小年夜你不回你的镇国大将军府,怎么跑来我们尹府撒野呢?”
尹氏一愣,怒火顿起,上前就要给尹实一耳光:“放肆!”
“呵——”尹实眼中寒光一抖,劈手就捉住了尹氏的手:“你还当你是尹家大小姐么?我的江夫人,你难道——还嫌今日在皇宫中,丢我们尹家的脸、丢得还不够么?!”
“我……我……”尹氏一想起皇宫,气势就弱了一截:“那、那也是你母亲带我去的!”
“带你去?”尹实冷笑一声,一甩手就将尹氏推到在雪地里:“那也是我娘可怜你!你在江家讨不到好处、连丈夫都不屑于带你赴宴!你在我们尹家、也根本毫无建树,不仅未能帮衬我的哥哥,还总是纵容你那个儿子、到处招摇撞骗、赌博打人!”
“尹家不欢迎你,”尹实眼眸如冰,“江夫人,你现在姓江、是江家的人,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尹府撒野!”
尹实把尹氏刚才对尹荣说的话,原样奉回。
而尹氏,此刻竟然只能狼狈地哭喊着,被尹家的下人带走。被丢到尹府门外的时候,尹氏只知道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然而此刻几条街之隔的将军府、镇国大将军府的小厨房里,一锅热腾腾的饺子、刚刚起锅。江俊看着那一个个饱满晶莹、薄皮大馅儿、褶子漂亮的饺子,嘴角擒上一抹笑:
“走媳妇儿,我们去陪着我爹喝酒——”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尹氏、鲍氏我更喜欢鲍氏一点,咳咳,虽然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0.0
江俊:媳妇儿我们走~
卫五:……
江俊:卧槽你放我下来!卧槽我不玩这个!卧槽……太深了……卧槽你不要动!
卫五:我不动我们怎么去给我的未来“公公”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