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吃这种东西。你真是让人操心……”沈泽伸手摸了摸顾关山的头发:“管他什么老师呢,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最棒的,谁都靠边站!反正你不准为了一两句评语就吃不下饭……怎么到了画画的事儿,你就这么较真呢?”
沈泽又道:“你最近老是让我想起来我初中的时候在你们画室门口看的那个小蘑菇,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画画难看……”
顾关山脸蹭地一红,强硬道:“你给我把她忘掉,立刻,马上!”
沈泽:“好好好……”
他心想顾关山还真算个醋坛子——然后沈泽把顾关山耳边的头发撩了一撩,给她掖在了耳后。
真算个醋坛子的顾关山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们这个假期,好像还有一个别的安排……”
确实是有别的安排,假期的美术生,大概比普通的高考考生要再忙碌一些。
鉴于美术高考——尤其是各校的校考,永远无法排除突然发疯要求考生画风景的可能性,他们隔几年就会突击式地出一次风景考题,所以几乎所有的画室都会为这些学生,在假期里安排一两场写生——内容是去山沟沟里画山沟沟,去树林里画小树林,顺便体会一下“纯艺学生毕业之后”的生活。
“学什么都不能学纯艺术!”老师耳提面命道,“你别看学纯艺术的那么多伟大的画家,名垂青史,比如梵高,伦勃朗……但是你说,他们那些价值上亿的画都是什么时候卖出去的?”
大家:“……”
老师一拍桌子,愤怒道:“都是死了之后才卖出去的!学纯艺不如死的早!”
……
总之,顾关山所在的江北画室安排了一次写生,地点是他们市外的郊区某山沟沟里,他们包了一辆大巴,直接将这群学生打包送了过去。
在这样的忙碌中,连年味儿都被忽略了——腊月二十三的那天,顾关山背着画夹从车上走下来时,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面前是个破破烂烂的小宾馆,一晚上五十块的那种,看上去摇摇欲坠,灯箱都在闪烁。
一个女孩经过顾关山身边时,心情很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新来的吧?”
顾关山:“……”
顾关山懵懵地问:“我……我们就,就住在这里?”
“你如果不想睡在外面的话。”那女孩乐滋滋地说:“就住在这里。”
顾关山:“诶?你怎么知道?”
她认出这是另一个班的女孩,貌似是最好的那个班的,似乎是叫做柏晴。
柏晴笑眯眯地说:“基本上每个第一次来写生的人都会露出这种表情——别看了,今年条件还算好的了,放在以往还能有这种小宾馆住?暑假我们住的小茅草屋。”
然后柏晴一眨眼睛,带着顾关山走进了那个宾馆。
柏晴的动作极为自然,一边取钥匙开门,一边闲聊道:“我们这一次写生,女生来的不多,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写生的地方条件艰苦是正常的,我们暑假的时候住在山里,蚊子连蚊香都不怕,回家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被叮肿了。”
顾关山笑了起来,跟着她走进那间可以用家徒四壁形容的小宾馆套房,顾关山占了一张小床,柏晴睡在她的对面。
柏晴说:“你是叫顾关山是吗?”
顾关山温和地点了点头。
“你好,”柏晴对她友好地伸出一只手道:“——我叫柏晴。”
顾关山犹豫了一下,和她握了握手,柏晴开了自己的大行李箱: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冬装和泡面零食。
柏晴好奇地看向顾关山,和她手里的小提包:“你都没带吗?”
顾关山温和地笑了笑,道:“我带了点自己的衣服。”
“你爸妈对你也真放心……”柏晴感慨道:“但是下次的写生,你一定得记得带点泡面,这次我带够了,你先吃我的就行。”
顾关山挠了挠头,小声道:“我爸妈不支持我学这个。他们肯让我来,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她话音未落,其他的女生就提着行李箱钻了进来,这小小的一个房间里要睡八个女孩子,实在是有点挤,也有些嘈杂。顾关山上床之后拿了自己的手机,发现消息箱里空空如也,连一条问候都没有,信号飘渺不定。
柏晴却突然道:“小顾,陈南声你知道吧?”
顾关山:“嗯、嗯?”
柏晴望向顾关山,认真地道:“你毕竟是新来的,你们那个班那气氛又有点糟糕,我以防万一,还是提醒你一下。”
顾关山:“诶?”
“陈南声那人——”另一个女孩突然插话,低着头看着手机说,“——你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那天晚上的晚饭就是在宾馆自带的小厨房解决的,内容是大馒头和小咸菜,外加一盆萝卜丝和豆粉熬的东西。
顾关山一看饭桌,顿时就明白了那些同学为什么要带那么多泡面了。
写生的地方的吃饭的条件尤其艰苦,顾关山几乎吃不下去,她随便吃了两口填了填肚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关山一个人裹着被子靠着墙画作业,对着手机画速写,灯光昏暗,手机的信号一会儿空一会儿又冒出一格,信号从4g变3g又变成了e——顾关山感到前所未有地孤独。
这里人生地不熟,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消息箱是空的,没有人找她——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片刻后,门被推开,柏晴推门走了进来,对顾关山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