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浓郁的香气弥散在空中,让剧组工作人员都不由咽了咽口水。冯远怔、胡君和李雪建吃着串串,喝着啤酒,在蒸腾的雾气中,专心致志的进行着表演。
这场戏讲的是李雪建扮演的老黄,胡君扮演的小崔,以及冯远怔扮演的于心亮去吃串串香,于心亮讲起了自己妹妹小于的一些事。这场戏主要是于心亮在讲,而老黄和小崔则各自有事,三个人处于不同的心理状态,对演员的要求很高。
到现在为止,这场戏已经演了十多遍。张然要求三个演员每遍都要有所不同,要演出不一样的东西来,而他们也真的做到了,每遍表演都会有一些新东西在里面。除了表演,张然对镜头也进行了很多调整,到现在这场戏他已经选择了六七种完全不同的拍摄方式。
此时的张然没有坐在监视器后面,而是坐在距离李雪建他们不远的地方,和张婧初、曹炳坤、乌尔善悠闲地烫着串串,静静地看着冯远怔他们的表演。
两分钟过去,整场戏演完,三位演员的表演依然是精彩绝伦。所有人都齐齐望向了张然,想知道他的决定。只见张然放下筷子,对着冯远怔道:“冯老师,这遍我们再换一种演法,这次这样,你说你妹恨你时候,我希望看到眼中泛泪!”
冯远怔打了个手势,道:“我知道了,没问题!”
几乎没有多作什么准备,摄影助理打响打板,表演重新开始。
锅里面油亮的汤汁冒着滚滚热气,随着一股股热浪,诱人的麻辣鲜香在空中飘散。冯远怔将一把串串放进火锅里,给胡君和李雪建倒了啤酒。三个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开始聊了。
冯远怔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很快说到了自己妹妹:“她蛮聪明的,比我聪明,但是聋了。我爸嫌她是个女的,聋了以后不让她去特校学手语,觉得费钱。她恨老头子。十几岁就跟一个师傅学理发,后来……”
冯远怔拿起几个煮熟的串串,用筷子撸到自己碗里,吃了两口,又放下筷子,道:“后来那个师傅把她弄了,反赖是她勾引人家。她嘴里咿里哇啦说不清楚。后来生了个娃,生下来就死掉了!”说到这里,他有些难过:“为什么要讲这些屁事呢?算了,不说了。”
胡君也微微叹了口气,顺着他话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李雪建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冯远怔,神情有些飘忽,像是在想着什么。
冯远怔吃了两口,又喝了杯酒,自个儿憋不住了:“哎,说说也没关系。后来她结了婚,但那男的喜欢在外面乱搞,到家还拿她赚的辛苦钱。有一次,有个野女人还闹到家里来了。我就赶了过去,那女人晓得我厉害,掉头就跑。我觉得这事应该管管。谁叫我是她哥,而她又聋哑人呢?我把她男人收拾几回,结果她男人就用这个借口,跟她离婚了。所以,她恨我!”说到这里,冯远怔深深叹了口气,眼眶有些红,他看着胡君道:“你说这事能怪我么?”
冯远怔这句话台词一出来,张然不由一怔,他没想到冯远怔会这么处理。
张婧初眼睛一下瞪大了,啊呀,远征哥加词了!
曹炳坤则紧紧盯着胡君,想要看他怎么应对,想看他怎么接这段戏。
张然拍戏不是很喜欢演员瞎加戏乱改台词,作为导演,剧本肯定是反复打磨过的,每一句台词都是有考虑的,演员乱改台词那就是对导演的一种否定。不过对冯远怔,对李雪建这样的演员,张然没有完全限制死,在合理的基础来一段即兴表演也是完全可以的。
乌尔善有些担心,即兴表演,是即兴的,演员之间没有经过商量,很可能会出现演对手戏的演员没反应过来,衔接不的情况。一旦衔接不,那这段戏就废了。
不过胡君没有让人失望,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安慰道:“不怪你,你是当哥的,怎么能别人欺负自己的妹妹啊!”
乌尔善送了口气,胡君完全进入了小崔这个角色,小崔跟于心亮是街坊,对于心亮家的情况相当清楚,胡君接冯远怔的戏,接得非常妥当,一点问题都没有。
张婧初微微点头,君哥不愧是在人艺舞台浸淫多年的演员,他接得一点痕迹都没有,特别自然,可真厉害!她又看向了冯远怔,想看冯远怔接下来又如何回应。
冯远怔锤了下桌子,恨恨地道:“是啊,你再怎么离不开男人,也得找个靠得住的啊!”
按照正常顺序,于心亮说完“她恨我”,接下来,马就该说“你再怎么离不开男人,也得找个靠得住的啊”。此刻,冯远怔的台词一说,不但轻松接助了胡君的回应,而且又把戏拉回到了正常轨道。
曹炳坤看得目瞪口呆,冯远怔老师真的太厉害,对整场戏的把控得太到位了!
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李雪建突然开口问道:“你妹妹,是不是在沙坪公园后面开了个理发店?”
冯远怔眼睛一亮:“你认识她啊?”
李雪建笑道:“我算是她的老主顾,她刮胡子一把好手。”
于心亮咧嘴一笑:“是啊,那就是我妹妹,人长得蛮漂亮,不像我,长得像一个莴苣。可惜就是命不好!”他叹了口气,将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喝干,又给自己倒了杯,然后看着李雪建,试探着问道:“黄哥,听崔老弟说你离婚了,现在一个人单过?”
李雪建眼皮跳了跳,预感到他要借酒劲说浑话,赶紧支开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