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夫人又问:“你跟他……可曾生出情爱关系?”
翟湮寂抿着嘴:“……是。”
戚永琛猛地看向翟湮寂,翟湮寂只是低着头。
翟夫人闭上眼睛,一连串泪珠从她的眼中扑簌簌滚落下来:“到底还是这样!母亲的话你为何就是不听?这是什么国法,将男子和男子捆绑在一处,行夫妻礼仪。怎么能不生情愫?我倒是情愿那r,i你真的癫狂,杀了小皇帝,我们一家子赔上命,这世间倒是清静。”
翟湮寂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戚永琛也垂首说:“姨母,你糊涂了啊!”
翟夫人用帕子拭去眼泪,身子佝偻着哭泣:“我这一生嫁了这样的丈夫,又生了这样的儿子,就算是恕罪,也倒了尽头。你愿意做皇后,愿意跟皇帝鸾凤和鸣,我不拦着你,只是你记得一点,天子善变,人君情薄,若是有一r,i你像你父亲一样遭人遗弃,万不要成婚生子,祸害他人。”
她动了大怒,多年来压抑的苦痛涌上心头,未免有些口不择言,字字见血,翟湮寂只低头回答:“孩儿遵命。”
翟夫人抽泣了几声,又想伸手去抚摸儿子的头发,翟湮寂自小被关在这座牢笼里,受着丞相虐待一般的历练,甚至从未见过外人,他人待他好一些,他便以为生了情爱,肯为人俯首豁命,也是可怜人。她百感千回,心中不知是可怜儿子还是怜惜自己。先帝和丈夫,两人错生一段情,造孽无数,害得多少人伤心欲绝,艰难度日。
翟湮寂跪在她脚边,他多少知晓母亲伤心的原因,可是又不想欺瞒她,他不知什么是情爱,只是他现在心里已经装下了皇帝,愿意为他打拼天下。他父母情薄,也不知寻常夫妻怎么相处,但是陛下信任他厚待他,又和他食同桌寐同榻这么久,他绝不会背信弃义,辜负于他。
翟夫人叹了口气,对翟湮寂说:“罢了,你已经长成,凡事自己拿主意,我跟丞相虽生了你,却不曾如别人家父母一样关爱你,你于你父亲是替代他做皇后的工具,于母亲是替你姨母还给皇家的债。我曾后悔,不想你趟这淌浑水,但是你主意已定,如今跟皇帝处在一处,两厢情愿,也是好的。母亲听信他人,差点害了你铸成大错,像你赔个不是吧。”
翟湮寂慌忙叩首:“母亲这样说,是要孩儿无地自容了……孩儿绝无他意,只是……”
翟夫人说:“我知道,湮寂,母亲不该责怪于你,你且记着,无论你怎么做,都万不可将他人放在自己之上。这世间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能陪同你左右的唯有你自己。”
翟湮寂沉默了一下:“孩儿知道了。”
第四十六章
从翟夫人的宅院出来,翟湮寂去了丞相的书房,翟慕白坐在书桌上闭目养神,听见翟湮寂敲门,也只抬了抬眼皮叫他进来。翟湮寂坐到父亲对面,恭敬地低下头:“父亲。”
翟慕白说:“皇帝纳妾的事情,朝中议论纷纷,你身为皇后,要顾全大局,更要恪守本分,李家那两个女子来者不善,你要事事当心,保护好皇帝,也保全住自己,万不可生出惑乱之事,更不能生出糜乱之情。”
翟湮寂说:“孩儿知道。”
翟慕白说:“皇帝怎么说?”
翟湮寂说:“皇帝多少也心中有数,李尚书在前朝咄咄逼人,若是不答应,还不知要生出什么枝节。”
翟慕白说:“你们两个怎么打算的?”
翟湮寂抿着嘴唇:“他是皇帝,怎甘心受制于人,孩儿是皇后,理应跟皇帝共进退。”
翟慕白说:“嗯,也不枉我教养你们两个。为人帝王、帝后者,对外,边疆寸土不让,对内,生杀大权不放。”
翟湮寂数:“孩儿受教。”
翟慕白沉默了一会说:“如此,你们两个要娶李氏女子的事,也商量过了?”
翟湮寂说:“陛下与孩儿商量过了,李尚书如此咄咄逼人,无外乎是因为兵权在握,现阶段只能见招拆招。”
翟慕白说:“李钰昌把持朝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也好皇妃也好,他急于送人进朝堂,无非是要从内到外控制皇帝。至于要把次女送去给你当内侍,是要离间你跟皇帝,你们两个知道吗?”
翟湮寂说:“知道。”
翟慕白说:“你入宫也有小半年了,跟皇帝相处可融洽?”
翟湮寂说:“陛下待孩儿很好。”
翟慕白点点头,想说什么似乎又说不出口,许久才挥挥手:“罢了,你先去吧。”
翟湮寂和戚永琛两个穿过院落,空气倒是冷冽,偌大的院落,人烟稀少,更觉孤寂,戚永琛陪他走了一段路,忍不住拉住他说:“姨母也是一时失态,她是怕你吃亏,帝王家哪里有什么情爱,你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翟湮寂说:“我都已经嫁给他了,这一生都要跟他相伴,恭敬顺从是要的,但是朝夕相对,哪里事事都无争执?若是没有些牵绊……”他还没说完,戚永琛就急急地打断他:“事无绝对,你不要这样想……”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出自己口气不对,又叹息道:“你们两个的牵绊,无非是身份和地位,他马上就要有皇妃进宫,待到人家颠鸾倒凤,生下麟儿,你的那些牵绊还能算什么呢?”
翟湮寂看着萧瑟的冬景,许久没有说话。
他从来就是无路可选的,以前是顺应父亲的意思倾尽所有去当皇后,如今是顺应帝王的意思,豁出一切保他君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