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问道:“展戎,你可愿随杨大哥回靖云派习武?”
展戎神色坚毅,双目微微眯起,道:“自然愿意。”
杨晟又问道:“那你可想过,他日习武有成,作何打算?”
展戎沉声道:“替父报仇。”
这一路行来,展戎始终沉静平和,从未显出惊慌或者悲伤的情绪来,可是在杨晟看来,他毕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怎会不惊慌不难过,只是过早承受这般灾难,使得他比起寻常少年来说,更为坚韧冷静。
越是如此,杨晟便越觉得心疼,若是展戎肯伤心哭上一场,或许杨晟还会好受一些。
杨晟暗自轻叹,抬起手来拍了拍展戎肩膀,随后道:“杀了赖悯生便是替父报仇了?”
展戎看向杨晟,略为疑惑道:“赖悯生不该杀?”
杨晟道:“赖悯生自然罪该万死!可是只杀一个赖悯生不足以报展将军血仇!”
展戎静静等待杨晟下文。
杨晟道:“赖悯生该死,与赖悯生勾结的西蛮通达王、侵犯我大虞的西蛮大军,全部该死!他们都是害死展将军的罪魁祸首!”
展戎抓着缰绳的十指不由握紧,双目微微泛红,目光发狠。
杨晟伸手,轻轻覆住他的手背,“所以你即便是进了靖云派,学了一身武功,那也是不足够的。便是天下第一的侠客,也无法独自面对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只有英勇睿智的将领,才能够真正除去入侵我大虞的西蛮敌军!”
展戎猛然看向杨晟,问道:“杨大哥,我该怎么做?”
杨晟如今成了展戎的救命稻草。
杨晟既然将展戎从朝廷钦差手中救出,便不只是要护他周全。他甚至也可以替展戎杀掉赖悯生,但是他知道那不是展戎想要的,如何助展戎成长,助他手刃仇人,才是杨晟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
自从茶肆出来,杨晟一路都在思索,该怎么做才是对展戎最好。虽说他已闻名江湖,但是江湖中武功再厉害的人,也不会排兵布阵,而他刚刚把展戎从朝廷的人手中救了出来,更不可能又把他给送回去。如今,该叫他到哪里去给展戎找一个师父,才能不枉费了这天生的少年将才?
杨晟思虑许久,倒是茶肆中老人提到他的飞刀,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当年离开的时候,说他要去天命谷。天命谷这个地方,如果真如那个人当年所说,也许对展戎来说,是个不错的去处,既能躲避朝廷的追兵,又能习兵法武功,或许展戎他日能同他父亲一般,也成一代名将。
既然有了这般想法,杨晟便觉得,定要去天命谷看上一看,无论最后能不能成事,总要亲自去过了才能安心。
杨晟临时决定变换了方向。展戎并无异议,他如今孤零零一个人,自然什么都听杨晟作主,杨晟既然辛苦把他救了出来,总不至于再害他才是。
只是杨晟说天命谷,展戎并没有那说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杨晟告诉他:“那里聚集着天下间最厉害的一群鬼才,他们或为江湖所追杀,或为朝廷所通缉,天命谷便是他们的庇护之地。”
展戎问道:“为何朝廷没有派兵围剿?江湖中人也不曾聚众讨伐?”
杨晟摇了摇头,“天命谷在江湖中只是个传说,并不广为人知,也没有人知道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有些什么人。”
展戎不解,“那杨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杨晟忽而有些感慨,“乃是听我师叔所说,当年他叛出师门时,便是说去了天命谷,他辛苦探听得天命谷所在,离去之前告诉了我,说今生有缘再见。”
展戎见杨晟目光飘远,便没有再问,他师叔既然叛出师门,想必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本以为日落之前可以投宿,既然掉转了方向,便错过了宿头。
两人骑着马赶路,夜晚只能借宿于荒野山林的破庙之中。
杨晟将马匹拴在庙门前的大树上,同展戎一起走进破庙之中。庙中佛像缠满了蛛网,且沾着厚厚的灰尘,地上有干草堆,怕是以前借宿的路人留下的。
杨晟先升起一堆火,然后动手将地面灰尘拂开,接着将干草堆铺在地上,让展戎躺着休息。他自己则随意找了个地方,靠墙坐着。
这一路来,杨晟都对展戎极为照顾,展戎虽然沉默,却并不是不感激。
此时他见杨晟靠坐一旁,于是道:“杨大哥,你躺下来睡一会儿吧。”
杨晟闻言笑笑,“没关系,早些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展戎迟迟不肯睡下,杨晟见状,干脆就地一躺,说道:“行了,杨大哥先睡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展戎这才走到干草堆边上躺了下来。这些日子昼夜赶路,人早已经乏得很了,展戎几乎是一闭眼睛就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展戎翻了个身,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到杨晟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此时正在火堆旁边,用树枝轻轻挑着柴火。
展戎撑着起来,走到杨晟身边坐下。
杨晟转头看他,“怎么起来了,时辰还早,再去睡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