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的手还被她握着,衣服倒是松开了。她好像非要拉着什么才安心一样。霓把脸趴在床上,心想上次也是被她一把抓住角……
这次难道要把手砍下来才行?虽然砍了手对她影响也不大,大不了之后接回去。过几天手也自己长回来了,不是大问题。不过这样总不是办法。
她浑然不觉自己的想法更有问题,专心致志的看着路的脸,尾巴一摇一摆。护士小姐推门走进来,对她笑道:“早上好。今天有什么问题吗?”
“她翻了个身。”霓也不觉得自己这话弱智的就像个新手父母,头也不抬,认真回答到:“这样会不会对伤口有什么影响?”
“正好今天换药,我拆开看看吧。”半龙人小姐安抚她。“不过您得让开点,我得保持一个洁净环境。”
她乖乖照做,在医护人员面前掰开她幼小的手指,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半龙人小姐从小推车里拿出乳胶手套,将她那对修剪的整整齐齐的三根手指的手掌收纳进去,带上了专门的口罩和帽子,这都是为她专门定制的。然后她将被子挪开,伸手施放了一个洁净环境。
她的动作娴熟专业,霓看的目不转睛。路的病号服被解开,露出瘦弱娇小的身躯,仿佛被放干净了血的某种生物。她如此娇小如此瘦弱,让人觉得稍微花上一点力气,就能把她整齐拆开摆放进小箱子里。
护士把外层敷料拿开,再轻轻取下内层。结痂的伤口随着动作袒露出来,猩红色,紫红色,还有深褐色像画布上的颜料一样胡乱涂抹在她的胸膛上。这道伤口从左肩膀划至右边肋骨下端,几乎有她的身高三分之一。
路轻轻皱起眉头,护士小姐安抚一般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她没有握住她。
“没有再渗血了呢。也许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完全固定住了。”
她开始清理和更换。结痂处被湿润,促进生长愈合的药物敷上,绷带也仔仔细细的缠好了。不过路一直没醒,好像丝毫不觉得痛一样。
霓问她:“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会完全醒呢?”
“这不好说呢。”护士解开手套和口罩,将污染物全部丢进密闭小箱子里,扁平的脸上露出对于她的脸来说尽可能遗憾的表情:“她的体质太弱了。所以这就……不太好说了。但是因为并没有脑部缺氧,请您放心好了,是肯定在一个月之内能做到的。”
“………”太晚了啊。霓想。
到那个时候安息节庆典就过了啊。
但她只是合了合眼睛,说:“多谢。”
半龙人护士微微一笑:“不用。您有什么需要的话,请按铃呼叫我。另外,要不要我给您找一张稍微大一点的床?”
“……”长住,吗?倒也……不,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况且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一段时间内可能都只能来一两个小时吧。但是她仍然沉默了好一会,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霓最终摇摇头:“我应该不会很多在这里过夜,不用了,谢谢。”
不知为何,心态平和的几乎不像是她了。仿佛在这里看着她看一天也没关系——不过那就太花时间了。她想: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为了这孩子能够顺利的成长,必须得快一点去做才行。她又不能操控时间,所以得尽量快一点。绝不能就这样让这孩子一直如此生活下去。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护士又将她和路关在了小小的空间里了。
于是她注视路的脸。如果现在把这称之为感情的话……为此付出这么多就能算之为合理了。
她很清楚,感情是一种无私的东西。霓想到这里就更加胃痛了,甚至还想呕。她只能尽可能的假装这种逃避特别正当,是因为恶魔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