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来书房实在是太过于机缘。谁能想到自家那闻名于世的重臣爹竟然与丞相密谋刺君?密谋也就罢了,还敢写出信笺?写出信笺也就罢了,还有人敢再信笺下留指头印?留手印也就怕了,还硬生生要把自己的官职名姓留在信笺上?
一边记下此事牵头之人是太傅赵明玉,一边回想着方才强行记下的名号:太师冯远山、太傅赵明玉、太保李彦、大学士宋熙……
余慕娴轻笑。
原来第八个才是自家的爹爹余文正。
按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余慕娴摇头感慨楚帝时运不济。
不济到不仅叛军临城,还四面楚歌。不济到重臣谋逆也就罢了,连亲儿子都想刺杀他……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不是太傅赵明玉牵头,余慕娴怕是也该忧心自己的脑袋了。
世人皆知太傅与太子同气连枝。既是太傅敢在刺杀楚帝的事情上牵头,那太傅的立场便是太子的立场,太子的立场便是太傅的立场。
是故,敢在信笺上留名之辈,如不是与太子立场相同,便是与太子利益相同。进而推之,敢于信笺上留名之人,定是太傅要保的人。
若是太傅要保的人,那自然也是太子要保的人……
想透这层,余慕娴便预感一个奸臣当道的时代即将到来。
太子既是敢做出弑君之举,那他便需要在登基后给予信笺上的人惊天的酬劳,甚至要在皇权上,与甚多人作出让步……
当年花朝国女帝承旨登基,尚且十载手无兵权。而血路铺出的帝位自然比寻常的帝位更难坐稳。是故,楚国太子登基之日,便是楚国大权旁落之时……
除非,楚国太子楚弘德是个励精图治之君。
可楚太子可能是励精图治之君么?
计较着太子在邺城欺男霸女的传闻,余慕娴只得叹息楚国太子年且十七岁便生得如此忤逆实是生民之祸。
起手把信笺揣到袖中,又把木盒底上好放回到木柜上。
余慕娴依着记忆将书房还原到来时的模样后,转身回到灵堂,借着堂中的炭火将袖中的信笺烧成黑灰。
待那扬起的火焰凑到余慕娴面上,余慕娴才退了半步,继续跪在灵堂前烧纸。
烧着烧着,余慕娴便忍不住有些犯困。
犯着犯着,余慕娴索性就堂中的余火,眯眼睛,缩脖子,小憩了片刻。
“你是余府的长子?”
趾高气昂的诘问扰了余慕娴的清梦。
“不知官爷为何而来?”倦然揉揉眼,余慕娴起身冲着眼前的官爷行了个礼。
“你是余慕贤么?”官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