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那一次’。”黎洛的眼尾染上了薄红,低柔的嗓音里含着点儿委屈,“还有上次我们分开,一共是两次。”
“我为你哭了两次,明炀。”
这番埋怨似的话说出来,黎洛自个儿都有些心虚。
段明炀那两次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表白,只遭到了痛骂,怎么可能知道他有多难受?即便被如此对待,段明炀仍旧保留着戒指,仍旧不愿说结束,怎么看都是个痴情种。
反倒是他,狠心甩了段明炀两次。
虽然都是误会引起,他也不是有心伤害,但平心而论,他们俩之间,被伤得更深的人或许是段明炀。否则段明炀不会在误会解除后,仍旧拒绝他的示爱。
一个人得心灰意冷到什么份上,才会连爱都不敢再接受了?
思虑至此,黎洛顿时有些后悔了。
无论是撒娇还是埋怨,他刚才的话都很欠妥。他不该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归咎到同样是受害者的段明炀头上去,也不该借此来博取垂怜。
埋没了对方的心意,也轻贱了对方的痛苦。
于是他立即补上:“我说这些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其实也——”
“黎洛。”
段明炀突然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嗯?”黎洛心里一咯噔,段明炀这样一本正经地喊他名字的时候,通常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很抱歉让你哭了,但是……”段明炀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迟疑几秒,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坏事。”
黎洛一愣,相当意外:“什么意思?”
段明炀没有立刻说明,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接着走进了隔壁专供休息的房间,锁上门,坐到沙发上,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一身戒备与自矜卸了下来,透出几分松懈与慵懒。
休息室内光线同样朦胧昏暗,柔和了段明炀冷硬的面容轮廓,也模糊了他脸上的情绪。
“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声线低厚,“所以刚才听你说,你为我哭过,我……”
他没说下去,黎洛却大致能凭语境猜出来:
是意外的,是心疼的,也是高兴的。
但他不解:“你怎么会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因为你总是很快就开始新的生活了,不是吗?”段明炀的目光透过他,仿佛在望向曾经的过往,“我们第一次分手之后,我回了段家,没过多久,就听说你开始踏足娱乐圈了。”
“你演了第一部 戏,一夜爆红,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谈论你,所有人都倾慕你。”
“我没能忍住,去看了你演的那部剧。”
段明炀垂下眼眸,停顿几秒,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
“那个角色很适合你,你演得很好,把女主迷得晕头转向,情话仿佛信手拈来,就像……你那时候对我一样。”
黎洛立即撇清:“那只是演戏而已。”
段明炀抬眸:“我知道是演戏。”
黎洛微怔,回味了会儿段明炀的话,明白过来了:“所以你觉得我那时对你,也是演戏?”
段明炀:“你在电话里说对我只是玩玩,转眼就变身成了明星,开始和各种女明星约会,戏一部接着一部地演,绯闻对象一个接着一个地换。你让我能怎么想?”
“你过得那么潇洒,j-i,ng彩。而我就像一个见不得你好的卑鄙小人,躲在y-in暗的角落里,恼恨你的无情,嫉妒你的洒脱。”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快走出这段感情?为什么你表现得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为什么你……这么轻而易举地就忘了我。”
“而我却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话音刚落,屏幕忽然一黑。
黎洛以为是视频挂断了,急忙想拨回去,然而仔细一看,屏幕上依然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是段明炀把手机摄像头遮挡住了。
黎洛怔怔地看着那片漆黑。
不敢、也不想打扰段明炀此刻的沉默与掩饰。
脑海中却不可避免地想象起了屏幕后段明炀的表情。
这男人向来都以一副冷酷y-in郁的形象示人,待他狠心时如此,待他柔情时亦如此,仿佛无坚不摧,几乎从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然而第一次他说分手,段明炀在陌生店员面前红了眼。
第二次他说分手,段明炀在他面前指尖发颤。
第三次,是段明炀提的分手,戴了五年的戒指扔了,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安然无恙,只要自己不再受伤。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哭一场宣泄,而段明炀就连这种时候,也要站得笔直,冷静自持。
好似容不得自己在他面前露出任何脆弱的模样。
眼下也是如此。
屏幕过了一分多钟才终于重新见了光,再度出现的段明炀面色无异,沉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平淡地继续说:“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的很多想法都变了。”
黎洛迫不及待地问:“比如呢?”
“比如,我之前说我们不适合,一部分原因也是觉得,你应该不会难受太久。长远来看,我们分开,对你是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