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身份背景,受到的教育,还是所处的阶层,都与陶筱这种混迹底层的小市民完全不同。
虽然陶筱平时没少幻想自己能够成为沈峭寒那样优秀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真的相信自己能“变成”沈峭寒。
如果不是他脑袋上的伤口还一跳一跳地疼,陶筱肯定会以为他在做梦。
如果不是他的手看起来不对劲、视野远处有些模糊、耳朵上还少了几个耳洞,他肯定会怀疑有人在恶作剧整他。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好像、大概、也许、可能……真的变成了沈峭寒。
窗台边的男人微微倾身,伸手在陶筱眼前打了个响指。
“嘿,回魂儿!”他皱着眉头,“你那车前盖儿整个掀了,我已经联系你保险公司拉走了,估计三四天才能修好。对方逆行,负全责,这事儿我处理,你甭c,ao心了。”
陶筱本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只能茫然地点了点头。
默默把玩了一会儿手机,他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给我打个电话。”
窗边男人一愣:“啊?”
“别问为什么,”陶筱抬手按了按额头伤口,一副头疼懒得解释的神情,“给我手机打个电话。”
对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摸出手机拨号。
片刻,电话铃声响起,陶筱一瞥屏幕,来电显示:刘召。
默默记下这个名字,陶筱直接挂断。
这人应该是沈峭寒比较要好的朋友,会单独来医院陪床,还能随意处置沈峭寒的车。
但,或许也不算特别亲近的人,不然绝不会发现了“沈峭寒”的异常,却完全没有亲人应有的关切。
陶筱一边琢磨,一边想:沈峭寒好歹也是挺受瞩目的新锐音乐家,怎么出了车祸,就这么一个人陪着他?要是换了自己,恐怕酒吧里那群哥们儿都得围在……
……等等!
陶筱猛地坐直,脸色剧变。
——他现在变成了沈峭寒,那他自己的身体呢?!
呆滞片刻,陶筱把手机举到眼前。手机检测到他的面部,屏幕刷地亮起。
他盯着手机桌面的钢琴照片看了一会儿,扭头对刘召说:“我饿了,你去给我买点吃的。”
又是一句前后不搭界的话。
刘召皱眉,打量着从醒来起就行为诡异的“沈峭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最终把原因归结于对方脑震荡还没好。
“……成吧。”刘召说着,转身走出病房,顺便按了护士铃,好像不放心这个状态的沈峭寒独自在病房待着。
确认刘召走远,陶筱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借以平静心绪。
他重新拿起手机解锁,噼里啪啦输入一串号码,手指悬停在绿色的电话图标上方,有些犹豫。
不管他自己的身体是什么状况,打电话确认一下总是没错的。至少……就算“自己”出了意外没法接听,周围总有人能接电话,确认他的情况。
只是,情况可能会不错,也可能会很糟糕,陶筱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犹豫了好一阵,陶筱一咬牙,本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信念,按向电话图标。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一跳,伴随着叮叮咚咚的铃声,显示出一串陶筱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和他刚刚输入的号码一模一样。
陶筱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盯着屏幕看了半天,陶筱抿了下嘴,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这才接起电话。
对面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随后,一道陶筱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你好,请问……”
听到这个声音,陶筱下意识叹道:“我|c,ao!”
对面登时安静了下去。
虽说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真,但陶筱依旧能判断出,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自己的身体没事。随即他想到,他现在变成了沈峭寒,又接到了来自他自己的电话,那就证明,一定有别的灵魂占据了他的身体。
他的灵魂在沈峭寒身体里,他的身体里又会是谁的灵魂,陶筱隐约有了猜测。
“你是沈峭寒?”陶筱斟酌着问。
静了一会儿,那人说:“是。你是周亚旻的朋友‘陶子’?”
陶筱重重呼出一口气:“是我,我叫陶筱。”沉默一阵,他又犹豫开口,“现在这情况……”
“这情况我也不清楚原因。”沈峭寒的语调十分平静,完全听不出他正与陶筱面临着同样的诡异状况,“我现在在燕市三院急诊病房,根据车祸发生的地点猜测,你现在应该也在燕市三院。我们需要见个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还有些迷茫焦虑、复杂无措的情绪,好像被电话里沉稳笃定的语气抚慰,缓缓平静了下来。
陶筱深呼吸,瞥了一眼病床枕头上印刷的字样,语气镇定了不少:“我也在燕市三院,呃,住院部。咱们哪儿见?”
沈峭寒停顿片刻,说:“房间号给我,我去找你。”
……
住院部一层,大厅角落的小超市里,刘召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家小超市地方虽然不大,但零食饮料、果篮花束等货品还算齐全,方便前来探病的患者亲友选购。然而,这里卖的食品都是工业生产的饼干面包、泡面香肠之类。
沈峭寒挑食,几乎不碰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