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迟也不是木头,二十郎当岁,冷明珏明示暗示一天掐着饭点告三次白的那段时间,他再迟钝也能明白过来,那或许就是周行知嘴里成天宣扬的所谓爱情。
那天天很蓝,草地很绿,军装与白裙看起来也很和谐,冷明珏俏丽的脸一寸寸欺近,想索要一个吻,徐迟没动,戴着白手套的手却抵住了她光洁的额头。拒绝其实不需要理由。天依旧很蓝,草地依旧很绿,军装与白裙短暂靠近后再飘然远离,转身前他看到冷明珏脸颊上沉默滑落的泪水。
那泪水滴在二十多年后徐迟的心坎上。
又酸又苦。
徐迟冷不丁想起下唇内侧被周岐咬出的伤口,经过两天的休整,那点伤口早就痊愈,探舌尖舔一舔,创面已然恢复平滑。
被咬的那一刻,嘴里满是铁锈味,没旁的感觉,现在好了,却也变得又酸又苦起来。
他又想到周岐说的那个关于蝴蝶的梦,内心漾起一股奇异的感受。
周岐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知道装作不知道?
徐迟无从分辨,但他自认为光明磊落,救人还被反咬一口,以后有机会得知真相,尴尬的应该是周岐。
这么一想,那阵不自在又烟消云散。
酸苦滋味继续漫上来。
“叮咚。”
101恰在此时发来消息。
——“来娱乐d区”
徐迟赶到的时候,人都到齐了,冷湫任思缈姜聿外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周岐,正凑成一桌打麻将。
哗啦啦的洗牌声中,周岐蹲在椅子上,叼着根烟,双手忙活个不停,烟雾缭绕中他被熏得不得不眯起眼睛看徐迟,抬了抬下巴:“来啦,快去把对面那个未成年人拉下桌,补上。”
冷湫抗议:“凭什么?就因为我胡得多?哼,菜j-i!输了就耍赖!”
“靠,让你两把还嘚瑟上了?叔当年在赌桌上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吸手指呢!”周岐夹着烟,熟练地抖了抖烟灰,扔了骰子。
两颗骰子在桌中央滴溜溜转了几圈,最后停下来,一样一个一,最小点。
任思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姜聿摇头叹息,拢了骰子,一掷,一样一个六,最大点。
冷湫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真正的赌王之子!”
周岐顺着三人的脸依次扫过去,勃然大怒:“不玩了不玩了,手气差得很。徐娇娇你来!”
他冲倚在棋牌室门口的徐迟招手,徐迟没动,看着他,说:“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很简单的。”周岐跳下椅子,一把勾着脖子把人勾进来,用脚带上门,把徐迟按坐进椅子,又搬了张椅子过来坐旁边,一条胳膊搭在徐迟椅背上,霸气地一指挥,“来,起牌。”
徐迟一落座,麻将桌上的气氛立马就变得微妙起来,个个正襟危坐,盯着自家牌面就像小学生被罚坐盯着不及格的试卷似的。
徐迟在周岐的撺掇下起了一张牌,又打出去一张,然后就借口房间里烟味儿太大,起身出去了。
他前脚走,周岐后脚掐了烟,要笑不笑地盯着那三个人一走立马垮了肩膀松了气的活宝,揶揄:“咋回事儿啊你们,看见徐娇娇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冷湫说话都磕磕绊绊:“你,你不知道,前两天你昏迷不醒,我们线上,线上怎么cue你你都没个音讯,徐叔那两天脸色可臭了!”
“是是是,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家娇娇生人勿进的那个气场。”任思缈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他总共就出来了那么一趟,总共就问了一句话,三个字,周岐呢?我们摇头说不知道。然后他那个眼神,啊,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暴毙。”
姜聿缺席了他们的关卡,他被分到别的关卡,一路靠着欧皇之气苟到最后,回来后就得知周岐生死未卜,吓了一跳,之后又被顶着张上坟脸的徐迟吓了第二跳,心里很委屈,嘤嘤道:“岐哥,我真以为你死了呢,害得我整整伤心了两天。”
“死什么死?爸爸活得好好儿的呢!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周岐挥了挥眼前的烟雾,双手c-h-a兜坐着,盯着徐迟打出去的那张二筒。
徐迟因为他……很不开心?
啧。
周岐勾了勾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徐迟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开心得不行。
“你们先玩着,我去哄哄娇娇。”周岐推了牌,乐不滋滋地站起来,屁颠屁颠儿地走了。
冷湫:“……”
任思缈:“……”
姜聿在背后哀嚎:“哥,你走了,三缺一,让我们咋个玩嘛!”
周岐在娱乐区游乐场的摩天轮下搜寻到熟悉的身影。
徐迟正背着手,仰着头,看摩天轮缓缓转动,把一个又一个彩绘的车厢送上最高点。
“想坐吗?”周岐问。
徐迟维持那个姿势没动,半晌才说:“不想。”
“那你看什么呢?”
徐迟扭头过来,问:“你脑袋后面的伤……”
“缝好了,没什么大碍。”周岐向左迈开步子,歪了歪脑袋说,“走吧。”
“走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