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希夷不腹诽了,问道:“那是什么?”
侍女在前面引路:“昨日您住进来之后又是赴宴又是出城,没来得及跟您禀报。我主已将一切都备妥了,都在这里呢。您看,这个是笔,这个是墨,不用刻,可省力了。”
卫希夷与庚面视一眼,两人莫名地觉得,这个东西会很好!侍女又向她演示了要如何用墨,以及笔的用法。“笔”有点像刷子,将些狼毛粘在细木条上。用法也像刷子,蘸点墨,在削好的竹片上划上字符。笔头很软,不可用力太过,又要不时蘸墨,可比起拿刀刻画,实在是安全又省力的做法。
卫希夷很喜欢这个“笔”笑道:“这可真是不错。哎,有沙盘吗?”
您还没忘了那东西呀……侍女笑容一僵:“有的。”
新人学写字,都是用的沙盘,卫希夷很懂跟大师兄可以不客气,但是也不能太不客气。其实人和人相处,道理也都差不多。
不多时,两个小姑娘便头碰头地在沙盘上划来划去了。卫希夷拨了两下手中的长木条,忽然说:“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庚头也不抬地道:“太叔那里不用担心,到了祁地,就是他自己的国度了,也无人掣肘,要多舒服有多舒服。女莹么……她哥哥已经被骗倒了,只要她不慌神儿,就不会有岔子。我只担心,他们过得太顺心了,会将他们的母亲给放出来。”
“咦?哎,这里错了,少了一道横杠,”卫希夷给添上了一划,“他们会吗?”
庚认真记下了错的地方,将沙抹平,继续写:“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疼的时候撕心裂肺,好了之后就觉得自己勇敢,不会再怕了。车正看到妹妹们都如他所愿地安份了,就会追求更多的‘和睦’,女莹姐妹俩,嗯,女儿总是与母亲更贴心一点。她们已经没有父亲了,兄长又严厉,不会觉得母亲可怜吗?那是生身母亲,又不是仇人。三个人如果都过得舒畅了,是很难再继续狠下心肠囚禁母亲的。从您说过的许侯之女的举动来看,她是个聪明的蠢人,我们看她蠢,她的很多办法却很实用。她还有一个许多人都没有的长项——识时务,很会服软认错,依附于强者。母亲都认错认输了,有几个儿女还能再狠心囚禁她?”
卫希夷惊出一身汗来:“把她放出来,她会做什么呢?”
“一时半刻,也做不出什么,罪妇么……她的儿子还没有自己的封地,她也只能在天邑贵人中陪着小心。接下来会做什么,就看她这些日子有没有改变了。”
将沙子再抹平,庚缓缓地道:“不过也不用急,不在今日,不在今年。她还需要一些时间,车正是她的亲儿子,她了解车正,车正也不是不懂她,会看住她的。”
“可是这样,阿莹就要难做了。”
“此地主人离开故国,披荆斩棘十数载,才有此一城,不够艰难吗?一城之国,尚且如此,何况还想做王。”
“我也不是很担心她会坏事,没有人帮她,她就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她真的很烦人啊……”
“车正握一家大权,不须担心。女莹刚硬,且越来越年长有城府,也不用担心。值得担心的,反而是她的长女,那个人太听话了。”
卫希夷沉默了一下,女媤她就不太关心了,并且觉得女媤这个人很粘乎,仿佛第二个许后,令人不太舒服。伸出手,女莹会抓住,女媤搞不好会尖叫告发。还是算了吧。
庚微笑了一下,继续划拉:“等下去睡一小会儿吧,昨天的宴搅了,今天或许还有一宴的。”
“好。今天能好好听侏儒说笑话了。” 卫希夷怀着美好的愿望,补眠去了。
第72章 流星雨
难得庚又猜错了一次,伯任没有在这一天再次举行宴会,而是将宴会定在了隔日。为了这事儿,卫希夷冲庚笑了一整天,庚依旧保持着慢悠悠的速度,在那儿练她的字。
直到卫希夷渐渐止住了笑,庚才慢悠悠地说:“原来是猜错了,嗯,你师兄是比别人沉得住气一点。”
卫希夷弯了弯眼睛,略带骄傲地说:“那是当然啦。”庚翘了下嘴角,也不反驳,将沙盘收好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嗯,安顿下来,跟老师好好学本事。”说起这个事儿,卫希夷也是有一点发愁的。她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许多,思考得周全许多,心中又有一件大事,肚子里自然是藏了一肚皮的计划的。
按照她的规划,到大师兄的“荒山”附近,按照师父说的,自己也圈块荒山,权充地盘。然后一面学本事长大,一面努力收留很多的人,在她的计划里,可以用将近十年的时间,逐渐聚集人口,随着人口的增多,自己的威信也会渐渐地增长。有了威信,可以建城、正式地召集军队。
到那个时候,天邑不生变故,申王也该五十开外,到了快要死的年纪了。不管她想怎么做,腰杆儿都能挺得直直的。哥哥,也可以认回来,不让别人欺负他了。
多么完美的计划!
直到她看到了大师兄的城池。
感动得心里直流泪——这就是我的计划呀!
这回真的要哭了,不是遇到知己的感动,而是——这块地你圈了,我在旁边圈地不是跟你抢生意吗?这是要同门相残了呀!
能够看得出来,伯任的志向也不小,起码背井离乡十数载,不能是只有一座不能炫耀的孤城的,对吧?反正,卫希夷自己不会这样干。要干,就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