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姐儿知道一旦三叔倒了会怎样么?”楚圭一字一顿道,“我们都得死!”他的神情渐趋激动,手臂往下一砍,双目喷火,“谋朝篡位是覆宗灭祀的大罪,到时候楚家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包括大房二房的人!那些藩王长期受制,一朝翻身,必灭楚家十族泄愤!”
“你可不要以为你现在笼络住了襄世子就能高枕无忧地倒戈了,男人最惯喜新厌旧,他将来废了你另立正妃于他而言容易得很,”楚圭慢慢走到她身侧,斜睨她一眼,“你知道他为什么对你好么?不光因为你的容貌,还因为他要利用你,让你倒向他那边,为他做事。”
楚明昭垂眸,心道楚圭这番攻心的话直戳肯綮,真是厉害。
“所以昭姐儿万不可犯傻,不要帮着外人害自家人,”楚圭紧紧盯视着楚明昭,“告诉我,襄世子真的愿意内迁封地么?”他有些琢磨不透裴玑那日在左顺门偏殿所表现出的态度。
楚明昭微微垂首,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之前的确对我说襄王对他有此授意。”
楚圭慢慢蹙起眉头。到底是襄王真的想求安还是裴玑另有打算?再或者……问题出在楚明昭身上?
楚圭沉声问道:“襄世子近来没去见过什么人么?”
“应当是没有。他出门也是与世家子弟酬酢,连肃王那里都很少去了。”楚明昭继续装傻。
楚圭又问了她些旁的,思量半晌,阴沉着脸道:“昭姐儿记得三叔今日所言。另外,你要尽量博得他的信任,这样才好办事,明白么?”
楚明昭点头道:“侄女知晓。”
“内迁封地的事,你从旁吹吹枕边风,就说广宁卫苦寒又位处边地,总待在那里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迁去中原。记住,”楚圭逼视着她,一字一字道,“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楚明昭乖顺应是。
楚圭又另外嘱咐了她一些散碎事项,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楚明昭从坤宁宫出来时,深吸了一口气。
她从前做梦呃不会想到她这种吃货有一日会去当间谍,还是双面间谍。楚圭的话听起来十分有说服力,但不过是在避重就轻。楚圭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呢?并且她早就分析好了局势,楚圭的胜算根本不大。
不过最关键的是,她分得清谁是真的对她好。
楚圭那话,听听就好。
楚明昭出殿后,楚圭兀自坐着覃思。
他今日之举,是范循提醒的结果。端阳节那日,范循进宫求见,与他说了他的担忧。
范循说楚明昭毕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难保不被裴玑迷惑,若是犯傻倒戈了,那也是麻烦事一桩。
范循的话提醒了他。他原本认为楚明昭这头不是问题,毕竟该说的也都跟她说了,她为着大房那一家子也该为他做事,但他忽略了男女之情的影响。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最容易被诱哄,所以他要离间。
只是不知他今日说的那些,她听进去了没。
楚明昭的凤轿途径御花园时,柳韵正跟楚明淑坐在凉亭内喝茶。
楚明昭落轿下来见了礼,正要折返重新上轿,就听柳韵一声冷笑:“世子妃看着倒是春风满面的,近来心气儿顺得很吧?”娇姐儿被害成那样,楚明昭背地里不定怎么偷着乐。
柳韵方才一瞧见楚明昭就冷了脸,楚明昭给她行礼时她也是半晌不动。
楚明昭对上柳韵投来的目光,只觉她那眼神满含刻毒,似乎想即刻扑上来撕了她。
楚明昭暗笑,柳韵从前似乎还没这么憎恶她,眼下如此,大概是因为认为那日是她害的宋娇。
“托太子妃的福,”楚明昭笑容熠熠,“我近来的确尚算顺遂。”顿了顿,又道,“太子妃若无他事,我先告辞了。”言罢,略略一礼,转身走了,
柳韵看着楚明昭的凤轿离开,咬牙道:“瞧把她得意的!”
楚明淑踟蹰着道:“临邑王上寿那日也在场,我觉得应当不是六妹妹干的。再者说,娇姐儿也是有些任性了,若当时肯听人劝,落后也不至于……”
“不是楚明昭干的难道是玥姐儿干的?楚明昭心胸狭隘,总跟娇姐儿对着干,娇姐儿不过是个孩子,她从来不知忍让。”
柳韵当时闻讯后便赶去了江阴侯府看望宋娇。但宋娇谁也不见,只是闷在自己屋里哭。柳韵心疼之余便彻底恨上了楚明昭。
柳韵攥了攥拳头,沉着脸看向楚明淑:“我之前说的那件事,姐儿想好了没有?”
楚明淑低头道:“嫂子,这事一旦被人发现了,那可……”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不必亲自做,过会儿我将东西交于你,你明日差个得用的稳妥丫头去经手就成,管情神鬼不觉。将来若真是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上头。”
“可这……”楚明淑苦笑道,“要不嫂子交给旁人吧,我实在胆小。”
“姐儿就当帮嫂子一个忙,”柳韵说话间神色便冷了下来,“我听闻安美人那头日子不好过,这大热天儿的连冰块都用不上,想来也是难熬。姐儿平素不在宫里,也顾不着,我倒可以帮衬帮衬。”
安美人是楚明淑的生母。
安氏原先在侯府时便不受宠,又为人简默老实,不会巴结蒋氏,出身也低,手头拮据,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连府上的下人也不拿她当回事。落后楚圭篡位,安氏也只是被封了个美人,楚圭将她扔进景阳宫后便再也想不起她——景阳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