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韶乐起,楚明昭与裴玑一道朝楚怀和与柳韵步去,准备行四拜礼。楚明昭以眼角余光瞟了裴玑一眼,发现他神容平静一如往常,又想起他与她一起朝见楚圭和蒋氏的情形,心中不禁感喟他真是个善隐忍的,竟能始终面不改色地在楚圭这起人面前做出一副低首下心的顺臣模样。
太子妃与太子一样受四拜礼,但不能如太子一般坐受,而是立受两拜、答两拜。柳韵缓缓站起,不动声色地眼望着二人偕来。
楚明昭身上礼服繁复,一头担心踩到裙襕,一头又要保持平视前方,故此走得异常小心。
裴玑瞥见她步履迍迍,有意放慢步子等她。然而将至近前时,裴玑却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楚明昭闻言立住,诧异转头看他,旁侧的一众女官内侍也是面面相觑。
“就在这里行礼吧,”裴玑径直看向楚怀和,“殿下以为妥否?”
楚怀和不明所以,但离得远些近些又有什么分别,当下道:“自是可以。”
立在一旁的柳韵脸色沉了沉,却不好插言。
四拜礼毕,二人缓缓直起身。
楚明昭正要告退,余光里却瞄见裴玑面色忽地阴了下来。她不由微微一怔,循着他的视线瞧过去,正撞上楚怀和黏在她身上的猥蕤目光。
楚怀和见她看过来,若无其事地笑笑,转过了眼。
裴玑眼眸幽微,笼在宽袖里的手攥了攥,回身退下时不着痕迹地挡在了楚明昭身后。
楚怀和见没什么好看的,悻悻收回视线,转向柳韵时见她又是一副死人脸,心里厌烦,起身道:“三日后的南苑围猎你去么?”
柳韵眼见着楚怀和一脸的不耐烦,知他是带着刘选侍那个小贱人去,不想让她跟去。柳韵窝了一肚子闷气却不敢发作,想想自己跟着去也是给自家添堵,索性道:“妾近来身子不适,便不随驾了,望殿下包涵。”
楚怀和暗道还算识趣,满意点头,扭头就走。
楚怀和适才一听说她不去,脸上立时就露出笑来,柳韵心里气生气死,掐着指甲道了声“恭送殿下”,别过头去兀自怄火。
楚怀和心情畅快,出殿时阔步挟风。然而还没走几步,就忽觉脚下一绊,尚未来得及喊人扶着,便一头栽到了地上。
柳韵听见动静,遽然想起了什么,心头一惊,疾走几步上前,弯下腰要将楚怀和扶起,却被怒火中烧的楚怀和抬手甩了一个耳刮子。
楚怀和猛地从红锦地衣上扯出一股丝绳,团成一团,一把摔到柳韵脸上,骂道:“你个妒妇!早是地上铺了毯子,不然你把我摔出个好歹来,诛你九族也不够赔!”
楚怀和不傻,想想襄世子方才的言行,再想想柳韵平日里的脾性作为,当即就猜到了这是柳韵特意要给襄世子与楚明昭难堪。但他认为柳韵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喜欢偷觑楚明昭。
楚怀和被摔恼了,这一巴掌扇得极重,柳韵半边脸当即便红肿起来,但她却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
她不过是想为宋娇教训一下楚明昭。那丝绳与地衣同色,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不知襄世子是如何觉察出来的,也或许他并没有觉察出,楚明昭只是侥幸逃过而已。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她不可能将宋娇带出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她心里又给楚明昭记上了一笔。
柳韵忍不住恨恨咬牙,心道怨不得娇姐儿不喜楚明昭,生一张狐媚脸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裴玑正要与楚明昭出宫时,内侍忽来通传说万岁要召见他。他让楚明昭先走,旋径往乾清宫去。
楚圭今日似乎心绪颇佳,和颜问了裴玑一些杂项事,又问对新府第可有何不满,听裴玑说觉着一切皆好,当下笑了笑,又道:“三日后朕要带着太子去南苑围猎,襄世子不如一同前往。”
楚圭这话明面上语带征询,但实则没有商榷的余地。皇帝发话,不可拂意。何况,裴玑心知楚圭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似乎思量了一下,垂首道:“敢问陛下,还有何人随行?”
楚圭沉吟片刻,笑道:“让你们五个连襟俱往如何?”
信国公府里,楚明岚听闻范循从衙门里回来了,当即寻了过去。
范循正在擦拭一张弓,一瞧见楚明岚过来,不觉蹙眉,略略不耐道:“表妹有事?”
楚明岚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成亲后范循始终只叫她表妹,她明示他可以唤她名字,但他从来不改口。称呼倒还是小事,让她真正失落的是,成亲至今,范循都没碰过她。她这几日开始尝试主动一些,可他反而待她越发冷淡。
楚明岚心里酸涩,难道她与楚明玥相比,真的就是云泥之别?
楚明岚压下心绪,从丫鬟手里接过一条金灵芝花带,满面讨好:“这是我为夫君做的腰带,夫君试试看合不合适。”
范循一听到楚明岚喊他“夫君”就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攒眉,当即挥手道:“不必了,表妹做的想是没岔子。”
楚明岚咬咬唇,又对范循道:“夫君真的不愿去南苑么?我可以跟父皇说说,让我们也跟着哥哥一起去。”
范循突然一笑:“去,当然要去,怎能不去。”
楚明岚一怔。
“却才我回时,正赶上内官来传话儿,陛下让我与表妹也随同去南苑。”
楚明岚惊喜道:“怎这般巧?”
“许是陛下觉着人多热闹,”范循把玩着手里那张弓,“我那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