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见丈夫入房,突然想起什么,正要回头呼唤,可沈越却已走入房中了。田夫人只得从躺椅上撑起身子,沈鲤见她吃力,扶了一把。待夫人坐稳,回头唤了一声“甘霖”,丫头立刻跑出,问道:“夫人叫我吗?”
田夫人点点头,对甘霖吩咐道:“把上回我让你给鲤哥儿做的两套夹棉冬衣取出来。”
沈鲤一惊,不可思议道:“给我的?”
田夫人点点头,仍是一脸和善,柔声道:“往年看你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袄子,夹棉穿久了不暖,上回替阿越添衣,想着也给你做上几件。”
沈鲤既惊又喜,伴着感动,还有其他一些复杂莫名的情绪,一张巧嘴此刻再说不出好话,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谢谢夫人”。
沈越和甘霖一同出来。田夫人伸手接过甘霖的包裹,打开了道:“我鲜少出门,不知当下流行什么样式,见你平日穿得素,就选了差不多的料子,不知是否合你心意。”
沈鲤受宠若惊,忙道:“重要的是夫人一片心意,沈鲤感激都来不及,怎有怨言一说。”
田夫人闻言,才松一口气似的,将包裹裹好交给沈鲤。沈鲤接过,沈越又在上面放上三锭银子,平淡道:“出门在外,有备无患。”
沈鲤谢过收下,随即告退。走的时候,只听身后田夫人道:“方才逐鹿来不是说官府里还有什么事吗,甘霖陪着,我不要紧,你快些去吧别耽误了事。”
沈鲤突然明白,沈越为了田夫人布置这一整个院子的心意。有些人,哪怕不爱,也值得尊重、值得厚待。
单枪匹马,快。
到达扬州,还只是下午时分。街上行人稀少,沈鲤纵马飞奔,不多时就到达宁献王府门前。门前小厮入内通报,沈鲤下马等候。远远见着二人,一人骑牛,一人行走。骑牛那人姿态还甚是滑稽,只见他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翘着一只腿坐在牛背,也不扶着牛以防摔下,而是一手搭在旁边的缁衣青年身上,那青年沉默着在旁牵绳,面容冷峻。
不是子翀还能有谁。
这几年真的见识遍了子翀的物尽其用之道,只要是脊背朝天的,除了家鹅鸭子这类两足动物,沈鲤都见证子翀尝试或者上路骑坐。眼下骑牛已经算是常规了,如果要说当下还能让沈鲤吃惊的,估计就只有子翀把叮当也给骑了吧。
子翀靠近了见着侄子(?),立马喜笑颜开,为了装出点长辈的样子把草吐了把腿也放下了,拍打牛背欢喜道:“小鲤子,总算记得来找你叔叔了。”
沈鲤正待回话,不巧,通报小厮正好跑出,道:“沈公子,王爷有请。”
子翀看看小厮,又看看沈鲤,果然跳下牛冲过来就揪了沈鲤耳朵:“好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的,直接找献王不找我了。”
沈鲤按住才按住子翀的手不料人家又出脚了,两相厮打,叮当似早已习惯,顺手牵了沈鲤的马,目不斜视,默默步上台阶进入王府。
好容易牵制住手脚,沈鲤才看清子翀面容,不同于往日的丰润光滑,子翀整个人都明显干瘪,黑了一圈,看着就像自家一头肥猪在太阳底下晒脱了一层油,沈鲤不禁心疼 :“上次找你却说你不在,跑哪儿耍去了,回来变成这副摸样。”
沈鲤似乎捕捉到子翀脸上瞬间的神色明灭,可立马又恢复常态,只听他道:“王府呆得闷了,出去逛一圈。”沈鲤直觉这回答敷衍,但好像没什么立场质疑,便把疑惑咽了回去。二人步行到达‘坐看云起’,这是献王冬季赏景之处,园内以腊梅为主景。?暗淡轻黄体性柔,腊梅淡雅,隐约的芬芳和着冰冷的空气,沁入心脾也不觉沉醉,反倒令人清醒,一种拒人千里的美。
献王的娱乐方式,除了戏曲、茶道,就是打坐了。而当下献王虽在理茶,可一旁的蒲团深陷,想必是听闻有人来访才起身的。闻人入室,也不回身,只问道:“回来了。”
显然不是问沈鲤,子翀难得正经:“是。”沈鲤只觉氛围不似往日活泼,便小心起来,一举一动随着子翀,默默在蒲团坐下。献王斟好茶,放置二人身前,看向沈鲤,道:“可是想通了。”
沈鲤点头。室内没生炭火,静坐不动,沈鲤只觉得冷意很快蔓延至手脚,只得不露痕迹捧着茶盏取暖。
“子翀揽了这事,改由他带你去吧。”
沈鲤有些错愕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直到上了街,才问道:“关于我的事,献王好像什么都告诉你了?”
“有什么好瞒,怎么样我也算是你家长。”
沈鲤:“……”
子翀难得没骑牛也没带叮当,负手走着,虽然黑瘦了些,但小肚子仍旧鼓鼓,见了路边卖烤馍的,不忘跑过去,沈鲤见他比了个‘二’,忙喊道:“我不饿,不用买我的。”
子翀似被噎住,回头道:“我意思是一个馍馍放两份r_ou_。”见侄子一副受伤的眼神,才勉强补道:“你真不要?”
待走出一段距离,沈鲤才道:“油腻腻的,我不爱。”
“抱着跟抱骨头没啥两样,硌人。真替你家主子可怜。”子翀嘴里满当也不忘反唇相讥。
沈鲤瞧着快要走到闹市了,便问:“上回那些商人,铺子都开在市区?”
“不全是,待会去的是你的铺子。”
“我的?”沈鲤不可思议,又问,“献王……”突然想起子翀曾提醒,出门在外不提献王名号而改叫‘齐公’,便改口道,“齐公怎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