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说:“李嫂,让她进来,是我朋友。”
尹约一抬头看到白陆站在那里,身上穿得单薄,即便屋里打着暖气,她这一身也看得人冷嗖嗖。
她就拿这个为话题作切入:“听说孕妇都怕热,看到你我就信了。”
白陆笑得十分敷衍,领她进客厅让她随便坐,又叫李嫂去倒茶。她自己裹了下身上的薄披肩,往沙发里一窝。
“大白天的你不上班,怎么上我这儿来,叫纪随州给开了?”
不知为什么,尹约看她跟往日不太一样,没了那股端庄大气,说话做事都显得别扭。这还是原来那个优雅知性的女画家吗?
白陆一眼就抓到了她眼底的表情,自嘲地笑:“怎么,觉得我表里不一是吧?我跟你说,外面都是装出来的,谁在家里还带着个面具过日子。我今天懒得装,倒把你吓着了。”
“吓着不至于,就是有点意外。”
“这么容易意外,怎么跟着纪随州混。”
尹约心想她进盛世是避难,又不是为了在商场摸爬打滚。只是这话不好对人说,只能道:“经验不够,以后会好的。”
“今天这给你积累一回。谁叫你来的,纪随州是吧。”
“是,他关心你,叫我来看看你。”
“谁要他的关心。”
白陆脸色一沉,语气十分生硬。正好李嫂端了茶水上来,她拿起自己面前那杯就喝了大半杯。
“他倒是会做好人。”
“纪董是关心朋友。”
“去他妈的朋友,谁要当他的朋友。”
如果没有老秦的“爆料”,尹约不会往那方面想。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完全听懂了白陆的弦外之音。因为听懂了,所以更不知道该怎么接。
白陆斜她一眼:“尹约,你跟纪随州什么关系?”
“我们是上下级关系。”
“呵呵,真逗。不过也比朋友好。对这世上的女人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就跟纪随州做朋友。一字之差,天堂地狱的分别。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真希望自己也是他的下属。”
“你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我是说真的。一个能让他放心差遣,没有隐瞒完全信任的女下属。你心里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尹约就想,那你知道我因为这层关系,曾经受过怎样的罪吗?换了你,未必肯吧。
白陆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跟个怨妇似的。曾经充满灵气的艺术家,这会儿也沦落成了普通人,为儿女情长痛苦纠结着。
尹约这是头一回听另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谈起对纪随州的感情。她对他的爱慕之情,从两人初见时谈起,明明平淡如水的事情,也能在对方的幻想下平添几分浪漫与温情。
她记得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播电影似的,细水长流事无巨细地讲出来。到后来尹约都觉得自己像在听一段唯美的爱情史诗。
纪随州无意间给了白陆这么多错觉,他自己知道吗?
“他这个人真是无情,惹了我又不爱我,害我最后只能嫁给裴南。”
白陆一谈到裴南,脸色瞬间一变,比刚才尹约进门时看到的还是森冷几分。她撩起袖子冲尹约晃了晃,无所谓地道:“你今天来,就为看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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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约头一次清楚地看到了白陆身上的伤。
“家暴”这个词也开始从抽象走向具体。电视里被家暴的妇女一遍遍地流着泪诉说自己的痛苦和遭受的折磨,也不如亲眼看一回来得震撼人心。
裴南以往的好好先生的形象,在瞬间崩塌。
相比于她的纠结与痛心,白陆显得有些不屑。从她的表情看这种事情发生不是一回两回,她已经习惯甚至麻木。
“没什么,多大点事儿。”
白陆语气轻松自然,就跟手上那伤不是自己的似的。
当事人这么不在乎,尹约自然没有立场再劝什么。本想找个借口告辞走人,但看到白陆隆起的肚子,还是忍不住问:“预产期什么时候?”
“快了,还有一个来月吧。”
“那你小心点,不光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你把他带来这个世界,总要让他过得开心才是。别让他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你自己也不想一辈子这样吧。”
白陆脸色微微一变,尹约的话戳中了她的软肋。她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反正裴南也不经常发脾气,看在钱的份上忍一忍就过去了。他不生气的时候对她真的没话说,感觉跟两个极端似的。
可孩子太小。如果他出生后裴南还这样,她要怎么办。听说有的男人连自己孩子都打。她想到裴南喝醉酒冲她下手那个狠劲儿,心有点发颤。
说不疼都是假的,只是假装不疼而已。
她想问尹约该怎么办,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她对尹约的情绪十分复杂,又爱又恨的,在她面前示弱,这令她难以接受。
所以到最后她也只是收起满身的刺,重新装回云淡风轻的姿态:“行了,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咱俩以后多联系,当交个朋友谈谈心。”
见她态度软化,尹约知道自己劝的那些话起了效果。她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当天就没再说什么,跟白陆聊了聊孩子出生后的事情,又约了抽空陪她去逛母婴店,然后起身告辞。
尹约走后,李嫂收拾她喝过的杯子,顺嘴跟白陆聊天:“这个尹小姐人不错。”
白陆站在电视边上双手抱胸,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良久后才道:“人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