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满腹心事的俞知乐完全无法抑制大脑中的胡思乱想,一会儿觉得如实告知余子涣比较好,一会儿却又幻想出余子涣不相信她,将她送去精神病院的情形。
她在寂静的夜里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脚边却传来她以为早就睡着的余子涣的声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俞知乐一惊,心虚地说:“什么?没有啊……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余子涣也翻了个身,从侧卧换成仰面的姿势,声音清晰了些,“我又不瞎,你洗完澡之后就心不在焉的样子,连每天都要瞎编的故事也没写多少。”
“真没什么。”
“不是你说遇到麻烦要找家人求助的吗?”
本想敷衍过去的俞知乐立时语塞,余子涣用她的招数来治她真是再顺手也没有了。
黑暗中两人陷入了一时的沉默,俞知乐思忖再三,试探地问道:“你不奇怪我的来历吗?”
俞知乐从来没和余子涣解释过她的身份,为什么她没有身份证,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区,余子涣也从来没主动问过。
“当然奇怪,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另一边才传来余子涣平静的回答,但是听他的语气却好像他并不属于他口中正常人的行列。
“那你……”
“但是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比那些看热闹的邻居,有血缘的陌生人都要好,所以我不在乎你的来历。”
不管她原来是什么身份,为了逃避什么才来到这里,哪怕她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歹徒,他都不在乎。
这一句“不在乎”让俞知乐心里一暖,但再想到她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无法解释的外力作用穿越去另一个时间点,再次让余子涣陷入无依无靠的境地,却更让她难过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俞知乐小心地斟酌措辞,“有一天,因为意志外的因素,我突然消失了……”
“说什么傻话。”余子涣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打断了她的话,停了两秒,又有些不敢相信地坐起来问,“你不会真的是逃犯吧?”
“逃犯?”俞知乐也坐了起来,黑暗中两人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大眼瞪小眼,她刚才酝酿出来的伤感情绪在意识到余子涣脑补她是逃犯的瞬间转化为哭笑不得的语气,“我说的意志外因素不是被逮捕好不好?”
余子涣愣了片刻,侧身缩回被窝,声音显得轻而沉闷,“那是什么?”
俞知乐支吾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她是从2015年穿越回来且有可能会在某天穿到别的时间点的情况,只好先给余子涣吃个定心丸,其他等日后想到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在说瞎话的时候再说。
“我就是假设一下,你只要知道,我绝对不会主动扔下你不管就行了。”
余子涣好一会儿没有回应,俞知乐都怀疑他是不是在这一会儿工夫里睡着了,终于听到一声很轻的“嗯”从她脚边传来。
心向来很大的俞知乐本来等不到余子涣的回答就快睡着了,听到这声动静后更是彻底放松了头脑,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错过了余子涣轻之又轻,几近自言自语的一句话。
“我相信你。”
随着暑气退散,天气转凉,日头落得也越来越早,常常给买完菜回家的俞知乐一种自己也加入了披星戴月的劳苦大众之感,过得格外充实。
将饭菜端上桌时本来想喊余子涣来用膳,俞知乐张了张嘴却又有了新想法。她轻轻打开卧室的门,看到余子涣在台灯前埋头写作业的背影,蹑手蹑脚地上前,拍了拍他的右肩,一闪身却探头到他左边,见余子涣中招向右回头,眉开眼笑地说:“该吃饭啦!”
余子涣一惊,第一反应却是手忙脚乱地将书桌上的练习册一合,向前一推,又不自然地拿笔袋遮住封面,同时站了起来,身子微侧,作出向外走的起势,看起来很急着去吃饭的样子。
俞知乐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惹得起了疑,本来没注意他在写什么作业,只是觉得练习册上的字有些丑,此时却不得不琢磨一下。面对余子涣偷偷打量她的眼神,俞知乐故作不知,伸手去拿那本练习册。
“别……”余子涣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俞知乐看他一眼,说:“不想我看也行,你告诉我你在搞什么小动作?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
余子涣的目光闪了闪,慢慢放下抓住俞知乐的手,低头不说话,似乎是让她自己看的意思。
俞知乐被他这态度搞得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真在做什么坏事吧?她抓过那本练习册,低头一看,都不用翻开,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封面上姓名一栏,张牙舞爪地写着“谢成龙”三个字。
俞知乐缓缓将练习册放回桌上,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余子涣,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有些尴尬又有些心疼,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强迫你帮他写作业?”俞知乐想想最近余子涣花在功课上的时间好像是比以前多了很多,原本还以为是升了初三作业变多的缘故,现在才明白,每天写两个人的作业,当然要花很多力气。
余子涣没有立刻回答,犹豫了一会儿才抬头认真地说:“不,是我主动要求的。”
这下俞知乐不用考虑做什么表情了,直接地摆出了懵逼脸,和余子涣对视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说:“你这是,曲线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