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疲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心里从来都是对母亲尊敬的,凡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想着、惦记着。可母亲自己呢?先是无端对小梦看不惯,后来又一味地偏心于皇长子。
人心都是肉做的,朱翊钧虽贵为天子,也不例外。他的那颗肉心,早就在李太后一次又一次的刀劈斧砍之下千疮百孔,再无修复的可能了。
朱翊钧甚至知道,为着将弟弟潞王贬为庶人于凤阳圈禁的事,他的生母还记恨着自己。
从来,母亲都是偏疼潞王的。
郑梦境见朱翊钧在热闹的鞭炮声中日日消沉,心知必是李太后之故。心里虽对李太后还有芥蒂,但还是觉得母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希望朱翊钧过去瞧瞧。只她自己却不敢说这样的话。
朱翊钧的性子执拗,现下若是自己去说,只会起反效果,到时候没得惹来一顿骂。现下还是年节里呢,谁愿意去找不自在。
“这年节,真是一年比一年过得冷清。”郑梦境笼着袖子,倚在隐囊上同王喜姐说着话儿,“先头是仁圣娘娘,后来慈圣娘娘又病了。奴家瞧着慈宁宫里冷冷清清的,都不像是有个年味。”
王喜姐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人呐,就得行的正,坐得直。说到底,都是自己作的。”她心里还记恨着当年李太后给自己动了手脚的事。
不过最让王喜姐心生怨望的,却是当年自己还在孕期的时候,就安排了王淑蓉爬上龙床,且抢在了自己前头生下了皇长子。彼时不说,只心里难受。现下想明白了,便觉得齿寒心冷。
郑梦境知道中宫的心结,也无意替人开解。这些事,都已陈年过往,变了味。旁人说,是说不通的,唯有自己想明白了才是。
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朱翊钧悄悄儿地去了一趟慈宁宫。谁都没张扬,就连慈宁宫的宫人们也都提前被打了招呼,并没有通报。
朱翊钧站在睡熟了的母亲榻前,眼眶微湿。母亲看起来老了许多,虽然就她这个年岁,的确很不年轻了。但在朱翊钧的心里,李太后似乎还是当年那样风华正茂,威严肃穆的模样,仿佛只要一听说自己犯了错,就能立刻让冯保领了自己过去,好一通骂。
睡着的李太后蠕动了下,朱翊钧心头一惊,以为母亲要醒来。后来发现并不是,心又给放了回去。随后他一笑,自己好似忘了,母亲从前几年起就再看不得东西了。
在床边又立了一会儿,朱翊钧才离开。
李太后又睡了一会儿才醒。田夫人将她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着药,低声温言道:“方才啊,陛下来过了。可见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
李太后将药咽下,“他哪里还会想得我的好来?通是哀家的不是。你们呐,也用不着哄哀家。哀家心里明白得很,如今他最不愿见的,便是我了。”
空气中还留有朱翊钧的熏衣香味,不过好似李太后并没有闻到,亦或是有意地忽略了。
过完年,王喜姐果真向朱翊钧提出要给朱常洛选妃的事。朱翊钧马上就点头应了,这个儿子留在京里总归有些不大好,他自己怕也过得不自在,倒不如早早地让人去就藩算了。
“既如此,就请陛下宣旨吧。到时候奴家同皇贵妃一块儿挑人。”王喜姐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要不要请慈圣太后娘娘一起?”
朱翊钧行笔的手停顿了下,旋即又开始在纸上笔走龙蛇,“不用了。母亲病中,还是不易劳累。有你和皇贵妃操心,她老人家当是会放心的。”
王喜姐福了身子,“那奴家就同皇贵妃去说了。”
“去吧。”
朱常洛原还不知道,是朱常洵告诉他说要给自己选妃了。他冷笑,“说是替我选妃,还不知道是给二皇弟还是三皇弟选的。”语毕,发现自己竟将朱常溆也给带了进去,当下有点尴尬。
虽然朱常洵同自己玩的好,但大家都知道,在他心里最占分量的,还是同母所出的二皇子。
“四皇弟,我不是有意的。”朱常洛歉意地道。
朱常洵脸黑得同锅底一般,嘴上却还是没说出心底话,“无事,我知道大皇兄是害怕。其实也无甚,年纪太大的秀女怕是二皇兄还不稀得要。你是知道他性子的,想来都是说一不二。他要不愿意,我母妃也拿他没法子。”
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自己怎么也得给朱常洛找点事。虽然朱常洵觉得秀女好不好,都和男儿没多大的关系。男子汉大丈夫,要干出番成绩来,难不成还要靠女人?!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秀女分了好几轮挑的。头几次筛选倒不用王喜姐和郑梦境多费什么神,自有下面的宫人嬷嬷们去操心。等最后一轮,却是要自己上阵,好好看的。
王喜姐一心想要给朱常汐挑个年纪大,稳重些又够伶俐的女子,所以看得尤为仔细。郑梦境也仔细端详了面前的这一溜秀女,心里一一给她们打分。打完了分,她回过神来,莞尔一笑。
不知道万历九年那次选秀,自己是不是也这样,让屏风后的贵人们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富贵荣华,尽数掌握在他人的手里。
想到这,郑梦境有些失了兴趣,转而问还认真看着的王喜姐,“娘娘,看得如何了?”
“倒有几个人,是不错的。”王喜姐朝她笑了笑,“大抵四五个人,我念着留下一个来给太子,其余的都指给皇长子,顶好的那个做正妃,余下的便做次妃。”
郑梦境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