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庄子上,不高的围墙,简朴的大门,门内几处精巧的房舍,院中两株一人合抱不过来的梧桐树。
屋舍的后面,是一片竹林,虽无夏日的青翠,倒也绿得喜人。
竹林下,一位中等身材的老者拿着一把锄头,在林中寻觅着,嘴里一边念叨叨的,“崇起变了,有了情郎忘记好友,大冷天的让我一人在此挖地下的笋子,他们亲亲热热地躲在屋内,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这位老者正是医圣,况桤山。
不多会,旁边的竹篓里就堆满泥土包裹的嫩笋,他用锄头挑起篓子,晃悠晃悠地回到前院,前院外,悄无声息地停着一辆并不起眼的四驱马车。
马车上走下来的,正是凌重华与南珊。
两人推开院门,见到的就是挑着篓子的况桤山,大虎一下子窜出去,撒开腿跑起来,吓了况桤山一跳。
他认出南珊,心知能陪在当今皇后娘娘身边的必然是陛下,放下篓子,就要拜见,凌重华抬手阻止,“出门在外,不宜声张,况神医不必多礼。”
南珊也带着笑,“我与陛下来探望祖父祖母,并未告之其它人,一切从简。”
夫妇两人各自说了一句话,况桤山却是心惊了又惊,首先,这位新登基的陛下,从前的三皇子,
他记得从未有过交集,两人没有见过面,但新帝却肯定是叫出他的称呼,转念一想,也许是皇后娘娘说过,另外,皇后娘娘直言来见祖父祖母,陛下未感到半分诧异,那么也就是说,新帝知道崇起的身份,也知道她和孟进光的关系。
皇后娘娘居然什么事情都不瞒陛下,而陛下也是半分不怪罪的样子,怎么让人不惊讶。
屋内的两人听到动静,出门一看,大惊失色。
南崇起宽袖儒袍,虽还是男装打扮,然举止神态比起在侯府时放松不少,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已显女色,孟进光也只穿深色常服,一副悠闲的样子。
见到院子里的新帝夫妻二人,眼中惊疑,对着南珊和凌重华,两人行大礼,口中称微臣见过万岁,娘娘千岁。
凌重华不发一言,径直往屋内走去,南珊跟在后面,经过祖父母时,小声道,“祖父祖母,起身吧,陛下早就知情。”
两人直起身,与况桤山交换眼色,俱都摸不着头脑。
屋内,凌重华坐在上首,南珊坐在其旁边,南崇起三人立着,南珊看一眼身边的男人,出声道,“三位不必多礼,陛下与我是一时起意,倒是打扰几位,你们坐下吧。”
三人看向冷色玉颜的新帝,见其没有做声,小心地侧坐在两边的凳子上。
孟进光道,“不知陛下驾临,臣等仪态不佳,望陛下恕罪。”
凌重华的眼眸低垂,下面的三人,都是他前世在位时的臣子,如今还在,却都是知天命的年纪,尤其是南崇起,多年前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公子,竟在后面的岁月中庸碌无为。
“各位卿家不必拘束,朕私服来访,不是来问罪的,南侯爷女子当官,封侯上朝,按律属欺君之罪,然法外有情,侯爷是皇后亲祖母,朕再不通情达理,也不会降罪与你。”
南崇起跪拜,“谢陛下龙恩。”
孟进光也跟着跪下,随后是况神医,三人跪成一线,“谢陛下龙恩。”
凌重华又道,“皇后不能是孟家女,所以她只能是南家女,孟卿家可明白朕的意思?”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必将谨遵陛下的旨意。”
南珊看着下面的祖父祖母,这对有情人,终究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在一起,此事牵连甚广,若捅开,不仅南家罪犯欺君,祖母也不能为世俗所容,还不如就这样避世而居,反而自在。
再说她也实在不愿意与孟家的其它有所瓜葛,如此倒还好。
屋内沉默着,凌重华一贯面冷,底下的三人不敢随意开口,南珊看着门外的那个篓子,笑问道,
“况神医,那篓子里是什么好东西?”
况桤山将篓子提进来,献在她的面前,“回娘娘,这是冬笋。”
南珊笑道,刚她见医圣从后面竹林出来,猜出必然是挖笋子,“冬笋焖肉最好,要是有肥美的野鸡一起焖,味道最为纯香。”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况神医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新皇后果然是个同道中人,冬笋配野鸡,鲜上加鲜,那香味连寺里的和尚闻了都想还俗,可惜庄子里今日没有猎户送野味过来,倒是腌好的腊肉可以派上用场。
南珊回以他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凌重华冷着脸,站起身,往庄子后面的山林走去,大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跟在他的后面,屋内的其它人都惊得合不拢嘴,早就听闻珊儿受宠,没想到这么受宠。
不过是想吃野味,堂堂帝王居然亲自去猎野鸡,还是孟进光反应过来,去追新帝,况神医也有眼色地将篓子提到灶下去处理。
屋内只剩南崇起与南珊祖孙俩。
南崇起的神色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孙女,她不知道南珊是何时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和孟进光的关系,捅破身份,她最不敢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孙辈。
正迟疑着,还是南珊先开口,“祖母,今日我与陛下来得突然,望你们莫要见怪。”
这声祖母叫得南崇起呆若木鸡,喃喃道,“珊姐儿,你叫我祖母,你…不怪我吗?”
“不怪,这么多年,祖母必定心中也苦,我又怎么忍心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