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心里一暖,沈亭的性子最是讲究读书人的风范,何曾有过跑的这般狼狈的模样?可见一路上不定怎么担心呢,当下莞尔一笑,“瞧你跑的这一头的汗——”
却忽然顿住,眼睛一下落在沈亭额头上渗出血丝的青紫处——这样的位置,分明是磕到了额头所致,再瞧浑身上下并没有丝毫尘灰……旋即想到之前偶遇沈夫人时对方冷淡敷衍的模样,心内立时有了猜测。
旁边的青碧撇了撇嘴,虽然沈公子是个会疼人的,可偏是有个最爱折腾的娘。最可气的是每次见到小姐,都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
也不想想当初若非小姐帮着说话,老爷如何肯把沈公子收列门墙?更是精心教导之下,把彼时小叫花子一般的沈公子培养成了气质这般卓然的堂堂解元郎。
那沈夫人忘恩负义之举当真令人齿冷,照自己瞧,即便沈公子千好万好,可摊上这么个娘,便无论如何不会是小姐良配——
还借着杨家的力呢就敢如此,将来沈亭真高官得做骏马能骑,沈夫人那样自私的性子不定得怎么作弄人呢。
沈亭却是早忘了自己罚跪这茬,全副心思都放在希和身上,勉强控制着拉过希和好好检查一番的冲动:
“那家人是不是上门来闹了?有没有冒犯到你?”
口中说着,脸上阴的简直能拧出水来。
“让沈大哥挂心了。”希和眉眼间都是调皮的笑意,“就凭他们,还伤不了我。”
瞧着希和眉眼弯弯的样子,沈亭嘴角也不自觉向上扬起,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悚然而惊,随即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些人想要动粗?到底怎么回事?你可莫要瞒我。”
说着瞧向青碧:
“青碧你不是一直呆在和儿身边吗?方才情形到底如何?”
希和也没有想到,自己那般小心遮掩,竟还是露出了破绽。有心阻止,那边青碧却早已替自家小姐委屈的不得了:
“沈公子又不是外人,小姐还瞒着做什么?”
说着瞧向沈亭,连珠子似的话就蹦了出来:
“公子不知,那些顾家族人委实猖狂的紧,家里又没个主事的,小姐只能一个人对上那些拿着刀枪棍棒的顾氏族人,亏得咱们带来的人还算了得,不然,小姐这会儿不定怎么样呢……”
即便小姐最后化解了危局,顾元仓一家张狂的气势也委实太为可恶。最好沈公子大怒之下,能狠狠的把顾元仓一家收拾一顿,也算给小姐出一口恶气。
除此之外,青碧语气里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埋怨,毕竟那般危险的时刻,却只有小姐一个人扛着,答应前来解围的沈公子倒是连个人影子都不见。
听闻顾家人还拿着刀枪棍棒,沈亭又是后悔又是心焦,哪里注意到青碧语气中的冒犯?
希和瞪了一眼青碧,忙要开口安抚,却被沈亭凝声打断:
“以后不许再擅做主张,亏得他们没有动手,不然……”
又想到若非自己没有及时赶到,希和如何需要抛头露面面对这样可怕的事?瞬时又自责不已,停住话头霍然起身:
“这事交给我吧,你以后莫要再管。”
自己高中解元时,鹿鸣宴上和云坪县令朱子康倒也有一面之缘,对方颇有结交之意,彼时两人也算相谈甚欢。治下出了顾元仓这样的刁民,自己亲自前往,对方定然不会放任不管。
竟是不等希和解释,起身就往外走,希和怔了一下,只来得及把一盒药膏塞过去。
等到马车启动,沈亭摊开掌心,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摸向额头,这才意识到,因为方才跑的太急,头上的幞头都歪了,额头上的伤痕就露了出来。
希和既然不问,怕是已猜到什么——
外人只说希和蠢笨无知,却不知根本就是以谬传谬,自己还从未见过比希和更聪明的女子。
就只是,太聪明了点,还不如笨些呢,让自己好好护着就好。
一路胡思乱想,瞧着那药膏,窝心之余,竟是有些痴了。
接到沈亭的拜帖,朱子康很快从里面迎了出来——
按理说沈亭虽是中了解元,可未入仕途之前,也当不起朱子康这般礼遇。
只朱子康心思又自不同。实在是沈亭确然才华横溢,不然也不可能高中解元,除此之外,还有英国公同宗的身份——
英国公祖上虽是靠着武力得了一身荣宠,可这一任国公爷却偏是厌武喜文,最是喜爱家族后辈舞文弄墨。满京城谁人不知,国公府长子沈承就是因为喜好习武被国公爷厌弃,倒是次子沈佑一心向学,听说国公府的爵位已是十有*会由这位次子承袭。
至于如此出色的沈亭,自然早晚会入得了英国公的眼,相较于寒门出身至今在县令位置上蹉跎的自己,日后前程定不可限量。
本来接到拜帖还怀疑是不是同名同姓,待瞧见真是沈亭,朱子康神情明显颇为惊喜:
“亏我想着,安州府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允之也就罢了,难得我云坪也有一个叫允之的人,倒没想到,果然是允之到了。”
“明公说笑了,学生如何当得起明公谬赞?也是师母并师妹在云坪做客,因家宅有事,学生奉命来接,想着多日未见明公,特意前来拜访。”沈亭字允之,闻言也笑呵呵应道,语气中未见丝毫波澜。
师母并师妹?朱子康脸上的笑容便有些尴尬。
早在鹿鸣宴上两人攀谈时,朱子康便知道,沈亭的授业恩师正是安州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