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这是我的新号码。”
“北京的新号码?”
“……”
“你不要生气,杨梅,我没有办法。”他说,“我很快会回来。”
杨梅坐起来,表情掩在头发里,声音很低:“你还回来干嘛。”
她的父母早就从她家搬出去,回老家去了。这回他们真狠心,一个多月没打电话给她,仿佛没有她这个女儿一样,她开始还打几个电话回去,但总是被赌气挂掉,后来她也烦了。
她总是一个人,生活自理能力很强,这没什么不习惯的。
小何请假的时候,一个人看店,一个人下班。她买了一辆车,但不敢开得太快,下班高峰期总是堵在路上。后来她改骑自行车。
下班路过菜场去买菜,一个人一荤一素就可以,多的吃不完,她不习惯塞冰箱,因为隔夜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她的身体自从引产过后就更加虚了,温度一有波动就感冒,在床上懒个七八天,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睡个昏天黑地。
李艳叫她出来一起锻炼身体,她总是推了不去。因为没乐趣。这么算起来,她已经好久没看见李艳了。但在朋友圈里,还是能看见李艳的痕迹的——她发自拍,登山的自拍,吃饭的自拍,购物的自拍,旅游的自拍——她有了新的朋友。
杨梅想,这些我都能应对,没关系。只除了一样……
江水说:“我肯定会回来的,杨梅,我要回来娶你的。”
只此一句,就让杨梅掉了眼泪。
江水听见那头细微的声响,他想她可能在哭。心忽然七上八下,嘴又笨,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她。
想他们抱着一起躺进棉被里,想她的手温柔地抚摸过他的身体。
那只温暖的手啊。
就仿佛现在这样。
江水低头去看,李云的手搂着他的腰部。他转过身,只是这么稍微一动,那手就落下去了。李云微睁着眼,空濛暧昧。
他一声不吭,锐利的眼盯着面前的女人,猜她几分醒几分醉。
那张脸透着酒后的酡红,珠光的唇嘟起,仔细一看,眼角长着密而细而多的鱼尾纹。她平时化妆,遮瑕很干净,现在妆掉了,露出本来的面貌。
江水的唇只是微微一张,李云就嘘他一声,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手指了指他仍在通话中的手机。
“别被她听见——”
她吃吃笑着,因为个子矮,只能吃力地仰着脖。对着江水的下巴嘬了一口,江水皱着眉,摸一把下巴,手指湿哒哒的。
☆、通电话的男女
杨梅停止了啜泣,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忽然问:“你那边有人?”
江水没马上回答,定眼看了看李云,她笑得一脸狡黠,像只偷腥的母猫。江水忽觉胃里翻江倒海,半夜装进去的酒现在好像全涌上嗓眼。
很久没有声音,杨梅又重复问了一遍。
这次江水很快就答:“有。”
杨梅问:“这么晚,是谁?男的女的。”
“女的。”江水一板一眼地说,“你认识的,云姐。”
李云的笑僵了一下,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刚才叫她什么?云姐?真是刻意又礼貌的称谓。他以前总是与她平等似的喊她李云的。
比起“云姐”,她更习惯也更喜欢他叫她“李云”。仿佛这样他们两个就没有了年龄的差距,也没有了身份的差距。
江水的眼神很平很淡,像一面光洁的镜子,照出了李云烂醉如泥又心怀鬼胎的样子。这个样子让她觉得丢脸,一大把年纪了,还借着酒意勾引别人的男人。
李云把手松了,隔了一点距离望了望江水,他已经不看着她了,在专心地讲电话。他这副在她面前毫不遮掩的模样,让她有点伤心有点难过。因为他们毫无关系,他说话才会光明正大。
“没意思没意思。”她一赌气,甩甩袖往回走。
江水去看她,眯着眼,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他的心凉了一截。
接连几天,江水都没看见李云。在北京李云肯定不止一出住所,江水猜测她一定是临时搬到别处去住了。毕竟那天晚上他很不给面子,让一个女人感觉尴尬。
晚上江水如约进入会所,他绕着二环飚了两圈,这段时间内,红头发已经订好了包厢,男男女女玩得正高兴,江水推门看了一眼,没进去,悄悄合上门走了。
他想到角落处去抽烟,走了一半,从旁撞出个人来。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呛得江水忍不住咳嗽一声。
定睛一看,是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穿着会所里的制服,拎着一只名牌包包。
江水侧身让了让,女孩子却没借机走掉,反而逼上来,笑容灿烂:“嗨!……你不认得我了?”
“……”江水皱了皱眉,最近他记性是不大好。
“可是我记得你!你是跑过了二环十三郎的那个人!我都记着你的时间呢!”
哦,这下想起来了。
江水看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本粉色的小本子,然后兴奋地翻阅着,翻到某一页,又激动地指给他看。
“看!我都记在本子上的,我没骗你吧?”
“嗯,没骗我。”江水接过本子,入眼是清秀的字迹。这个字迹让他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每个人的学生时代,总有这么一两个写字很不错的女孩子,这种女孩子成绩很好,是家长心中的乖宝宝,老师眼里的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