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炳德的到来与离去,对柳琇蕊来说,正如投掷入河里的小石块,只不过激起了小小的一片水花,很快便沉入了河底。
“我当初就说过了,那黄吉生和别的女子不干净,偏你们还不相信,非要说我诋毁人家,如今出事了吧?被未来丈母娘撞个正着!哎哟喂,丢死个人!”
柳琇蕊从叶英梅处出来,经过往日洗衣的小河边,一把高亢的洋洋得意的中年女子声音传过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日子都择好了才发现这丑事,要早些信了我的话,早早退了亲,又哪会落到如今这地步!”村里有名的大嘴巴阿牛婶幸灾乐祸地冲着正在河边洗衣的几位大婶道。
“可不是,碧莲娘都已经准备好嫁妆了,还到镇里添置了不少成亲所需要的东西,如今亲事却被搁置,也不知以后还成不成得了!”一位大婶□□来惋惜地道。
“要我说啊,这样的夫婿有不如无!还没成亲就这般不要脸面,万一碧莲丫头嫁进去,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呢!”另一位正搓洗着衣物的大娘满脸不屑地出声。
“哎,话虽这样说,也是这个理,但碧莲丫头这会子退亲又去哪寻一门好亲事来?”
“可不是,家里又有钱本人又是秀才,这么好的条件打着灯笼也打不着啊!”
“依我说她们家不会明明知道了却装不知,等着生米煮成熟饭再来闹一回吧?”
“应该不会吧……”
“我瞧着也难说,指不定还真是那么回事!你瞧往日碧莲那蹄子那张狂样,还不是觉着自己有了好亲事,这才连看人都是鼻孔朝天的!”
……
柳琇蕊呆立当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还闹将出来了,难道黄章两家亲事有变?
那几位洗衣的妇人陆陆续续离去,她仍是怔怔地反应不过来,直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阿蕊!”
柳琇蕊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章月兰笑眯眯地望着她,“在这傻站什么呢?叫了你好几遍都没反应。”
柳琇蕊仍有些呆滞地望了望她,半晌才喃喃道,“月兰,碧莲姐的亲事……”
章月兰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你也听说了?大婶子气得当街追着那黄吉生打,还嚷嚷着要到书院里告他,如今碧莲姐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个不停,谁劝也不听,两家的亲事便也暂且搁置了下来,也不知以后是继续还是取消!”
柳琇蕊有些闷闷地道,“便是退亲也是那黄吉生的错,又与碧莲姐何干?为什么大家都说她退了亲之后难再寻好亲事?”
章月兰故作老成地长叹一声,“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苛刻些的!”
稍顿一下又义愤填膺地道,“大婶子就应该狠狠地打他一顿,难怪戏里那些抛妻弃子的总是读书人!”
“可不是,我大哥也说那些识几个字、会念几首酸溜溜的诗的人最不可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最爱骗小姑娘!”柳琇蕊瞬间便加入了声讨当中。
“正是这个理儿!”章月兰用力点了点头,两人并肩离去,一路叽叽咕咕声讨着戏里戏外那些欺骗小姑娘的负心人。
黄章两家的亲事终是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章碧莲原是村里大姑娘小姑子们暗暗羡慕的对象,如今倒是处处被人指指点点,或是同情,或是讽刺,让她又羞又恼又恨,连日来都不敢再出门。
柳琇蕊曾到章家去寻了她几回,但每回都被她挡在了门外,章碧莲依然是谁也不愿见。
再次见不到人,她只得闷闷不乐地踢着路上小石子往家去……
“阿蕊!”肩膀被东西打中,柳琇蕊下意识便回头,见一位年约十五六岁,一身短打的男子正冲着她裂嘴笑。
她怔了怔,只觉得这人似曾相识,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阿蕊,我是鲁恒旭啊!”对方见她如此反应,便乐呵呵地提醒道。
“鲁恒旭……啊!你是鲁伯伯家的恒旭哥哥!”柳琇蕊拧着眉头想了片刻,才惊喜地欢叫出声。
鲁恒旭憨憨地挠挠后脑勺,“嘻嘻,你总算想起来了!”
“恒旭哥哥,你怎么在这里?鲁伯伯与鲁伯母呢?”
“爹到这附近查案,我是跟着他来的,娘这会应该在你家里头了。”鲁恒旭笑呵呵地道。
“你如今都跟着鲁伯伯办案了?”鲁恒旭自小便希望将来能成为像他父亲鲁耀宇那样的神捕,破天下奇案,为民申冤,是以柳琇蕊才有此问。
“爹只让我跟在他身后看,如今我一桩案子都不曾破过。”鲁恒旭讪讪地道。
“你跟着鲁伯伯慢慢学,总有一日会与他一样的!”柳琇蕊安慰道。
“嗯,我娘也是这般说。对了阿蕊,我前几个月去了趟京城,见了许多很厉害的人,还得了些稀罕物,只可惜这回跟着爹出来得急,没带来。”
“不要紧,下回你来的时候便带来!恒旭哥哥,你可还记得以前你在我家院里种下的那棵小树苗?如今都长得比我高了……”
“果真?这倒要瞧瞧,我原以为它肯定活不长久的呢。”
……
纪淮远远望着柳琇蕊与一名陌生的年轻男子一前一后地朝这边走来,和煦的阳光照射下,映得两人的身影格外耀眼,让他不由得眯起了双眼。
“恒旭哥哥,若是二哥知道你来了一定很高兴,他这会与大哥到山上砍柴去了。”走至柳家门前,柳琇蕊兴冲冲地推开了院门,连站在她不远处的纪淮都未曾留意到,反倒是鲁恒旭朝他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