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短,云深月梢寻不见——”
他说话的时候,身形短暂地在一棵树的枝头停留了片刻,极动与极静转换之间,配合着优美的句子与上悬的明月,竟有种独特的意蕴深长之感。
明明是个大流氓,偶尔却会表现出很风雅的一面。
“不错嘛。”时雨赞叹了一句,饶有兴致地道。
“当然。”滑头鬼微勾起唇,笑得有些轻佻,他随即补充道,“不过,我更喜欢另外一句。”
“什么?”
“佳人无情去,望月更相思。”
又开始耍流氓了。时雨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要是身而为平安京中的男人,一定是那种整天招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吧。
心中暗暗吐槽着,时雨渐渐感到了困倦。她在滑头鬼怀中熟练地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打了个哈欠。
以往的话会早点出来,但今天的酒宴耽搁了点时间。时雨毕竟还是人类,精力跟妖怪们是没法相比的。
“到了那边再睡?”滑头鬼的声音低了下来,在夜风的吹拂中有点模糊不清。
“嗯……”时雨迷迷糊糊地回应着,一路上半醒不醒的,兔子一样眯着眼睛被滑头鬼送到了麻仓叶王独居的宅邸。
奴良滑瓢无视宅邸中密布的结界,熟门熟路地窜了进去,在庭院的缘侧找到了似乎正在赏月的麻仓叶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时间他居然还有客人。
跪坐在他对面的那孩子看起来还很小,大约七八岁吧,身体还尚未长开,显得稚嫩。但他的神情却坚毅又勇敢,简直像是个真正的武士一般。
麻仓叶王微微抬眸,隔着男孩与滑头鬼对视了一眼。
滑头鬼唇角微勾,不闪不避,径自越过他们,一路直奔着时雨的房间而去。
衣摆轻扬、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个男孩突然敏感地朝四处望了一圈,神情有些警惕。在没有找到自己想象中的身影时,又迷惑地皱起了眉。
“麻仓大人,刚才是您的式神路过了吗?”他如此问道。
麻仓叶王因为他灵敏的感应而扬起眉梢,却仍是模棱两可般道:“也许吧。不过,博雅,你是时候该回去了。再这样下去,克明亲王恐怕也要亲自登门了。”
被称作博雅的男童闻言高高地扬起了眉,锐利的眼眸盯住麻仓叶王,他的眼底隐约泛着暗红,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他露出这样凶狠的神情时,恐怕连大人也会被吓到。
“我才不要回去。”他说,“之前说过了吧。我对软弱的雅乐没有兴趣。我会成为这个时代最强的人,为此需要最厉害的师傅。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一直呆在这里。”
“真是难缠啊。”小孩耍赖般的话语引来一阵低笑。在博雅不满的视线中,麻仓叶王合上蝙蝠扇,以扇抵面,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言行一致、心口如一。不知道那摊污浊的浑水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干净的灵魂……
心中转着堪称大逆不道的念头,乌发白衣的俊美阴阳师审视着面前面含紧张的小小少年,良久,突然冲他一笑:“好吧,若是能完成我的考验,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你的请求。”
时雨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伸了个懒腰,动作慢吞吞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昨夜最后还是不小心睡着了啊。真是,都没来得及见叶王老师一面。
都没有和主人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在人家家里睡到天明,时雨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简单的洗漱之后,时雨双手结印,首先将自己的式神们召唤了出来。
白狼虽然可以隐身跟着她,但她的速度比不上滑头鬼,因此时雨干脆让她等在奴良组,等她到了这边再直接召唤过来。
自从跟着麻仓叶王学习阴阳术之后,时雨逐渐学会如何更好地控制和利用自己体内的力量,再加上年龄的增长,现在这种程度的召唤术对她来说已经不是负担了。
“嗷嗷!”绚丽的蓝色光芒闪耀之间,一道火红的身影首先扑了出来。
那双豆子眼满含着水光,似乎在控诉她毫不留情的抛弃行为。
“时雨大人。”白狼却只是恭敬地站在原地,朝着时雨行礼。
“昨天和白狼相处的怎么样?”时雨冲她点点头,又安慰地摸摸灯笼鬼的脑袋,关心地问了自己比较在意的问题。
虽然可以直接带走缩小的灯笼鬼,但是时雨觉得白狼孤单呆在奴良组等她……会比较寂寞,所以将灯笼鬼留下来陪她了。
话说自己手下现在也就只有这两只式神,当然要想办法让他们处好关系了。白狼冷漠、灯笼鬼活泼,这两只的性格不是正好互补嘛。
灯笼鬼垂下脑袋嗷呜了一声,要让时雨来评价的话,简直就像是丧家之犬在哀鸣一般。
她看了看它,又看了看始终无动于衷的白狼,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吧,来日方长。”
叶王的侍女式神送来了简单的早餐。
时雨享用完之后,就准备带着灯笼鬼和白狼去寻找叶王。
时雨在作为见习阴阳师的时日里,一直都借住在叶王的家里。大阴阳师对她十分照顾,时雨仅有的一点不满,那就是这座宅院实在是太大了,让人觉得在走路的过程中,都要浪费不少光阴。
麻仓叶王在成年之后,就按照规定,从麻仓本家搬了出来,现在居住的这座占地颇大的宅院,据说是天皇钦赐。
虽然他从来不在时雨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但时雨在有限的几次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