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别的时候,他就不见得乐意惯人这毛病了。
缓步离开宫廷的路上,遇见了沈令言。
沈令言走在前面,听到他的脚步声,停下来,等着他。
他走到她近前,“没事儿吧?”
“嗯。”沈令言与他相形往前走,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皇上在坤宁宫,轻扬晚间都会留在宫里。”
“持盈呢?”
“中了点儿毒,倒是没有大碍。”沈令言嘴角沉了沉,“最难受的是心情。”
“的确。朝夕之间,一切全然颠覆的打击……”他已经领略,正在承受那种蚀骨的折磨,“但愿她能尽快熬过去。”
“有皇上陪着,照顾着,应该能慢慢放下吧?”沈令言这样说着,自己都不信,可总不能说丧气话。
“她那个脾气,谁都跟她拧着来,反倒好过一点儿。”郗骁吸进一口气,蹙了蹙眉,“越是要紧的人顺着她哄着她,她心里越不好受。”
“总会好起来的。”对持盈,沈令言愿意口不对心地保有乐观,“明月不是总说么,满天下只两个人会一辈子耀武扬威的活着,一个是她的哥哥,一个是她的挚友。”
郗骁终于有了一丝笑意,“那就借她吉言。”
“你别总折腾了。”沈令言道,“别人不在乎,但明月看着难受。”
“嗯。”
沈令言问起白日的事:“皇上训你了?”
郗骁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点儿,“他肚子里要是存着一堆骂人的话,今日全都会招呼到我身上。”可惜,如今的皇帝很有涵养,骂人一句混帐已是极限。
沈令言也难得的笑出来,“说说吧,你怎么把他惹毛了?”
郗骁就全都告诉她了,末了想一想,有些懊恼地抚了抚眉心,“我是不该打女人,最起码,不应该亲自动手。”他侧头看她一眼,“更瞧不上我了吧?”
“没。打得好。”换了她,怕是会让许夫人血溅当场,“那也叫个人?”
郗骁心里好过了不少,转而问她:“身体好些没有?”
“嗯,有持盈看着,每日都按时服药,好很多了。”沈令言这样说着,便忍不住心疼起来,“午间她自己都难受得要死要活,但是知道我在坤宁宫,特地吩咐小厨房给我熬的药。”
“那丫头……”郗骁心里也酸酸的。
持盈就是那样的,待她不好的人,她恨不得让人生不如死,她认准的人,便是掏心掏肺对人好。
“谢谢你。”沈令言说。
“嗯?”郗骁不明所以。
“因为你,才有我与持盈、明月的君子之交。”是的,君子之交,相互从不多说或点破什么,但都全心全意为对方好,去尽力做一些事。
郗骁斜睇她一眼,“真感谢的话,就让我补偿你。”
“这说着说着就又没人话了。”沈令言说着话加快脚步,走到他前面去,背对他一扬手,“先走了啊。”
郗骁又气又笑,“小兔崽子,多跟我说几句话你能遭雷劈啊?”
沈令言不搭理他,径自走远。
郗骁望着她纤细挺拔的身影,看得出精气神十足,笑了笑,取出酒壶。
他把盖子旋开,又慢慢旋紧。
眼下持盈前路未明,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正如她,神采奕奕的,是处于备战的状态。
想得挺好,实情是成为醉猫的人,尤其他这样的人,想不喝酒都难——苏道成快步走到他身侧,拍拍他肩头,“走,到我家里喝几杯,有几个事儿得跟你说说。”
“到你家里?”郗骁道,“没嫂子做的佛跳墙我可不去。”
“这话说的,没佛跳墙也不招呼你啊。”苏道成听他完全是私底下称兄道弟的话锋,便知他心情不错,爽朗地笑道,“你嫂子前两日就开始准备了。一道佛跳墙,一道开胃的汤,四样下酒菜,两坛陈年竹叶青,就咱俩——怎么样?还成吧?”
郗骁笑起来,“那得赶紧走着。”
·
寝殿中静悄悄的。
萧仲麟换了一条用冷水浸过的帕子,轻轻地敷在持盈额头。
许持盈恍然醒来,没睁眼。
他回来的时候,正是她最难受的时候,抓心挠肝地难受,整个人都在发热,恨不得跳到冰水里去。并不是发热,是剧烈的呕吐之后身体本有的症状。
他问清楚之后,便叫人备水,最初是加了冰块的冷水,帕子浸水之后,给她擦拭面颊、手臂。她稍稍好过了一点儿,安静下来。之后,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仍然发烫,便把凉凉的帕子敷在她额头。
不知他守在自己身边多久了。
而这情形,似曾相识。
她被许幼澄算计摔伤那一次,是初秋,腿疼,心里窝火,吐得昏天暗地,之后就开始发热,烧得她连腿上钻心的疼都能忽略,翻来覆去地折腾。
父亲担心得厉害,上早朝之前去她房里看了看,正赶上她来来回回翻身,当即就说请几日假,留在家里照看她。
是那么说的,也是那么做的。用凉冰冰的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又一次次不厌其烦地亲手给她更换敷在额头的帕子。
她安静下来,胃里空空的,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甚至听到菜肴羹汤的名称都想吐。
父亲就说,“不吃东西可不行,好歹喝几口汤,爹爹喂你。”
她一定是整张脸都皱起来了,想反驳,又反胃。
父亲只是柔和地笑着,“就算吃了再吐也别怕,肚子里不能没东西。由着你饿上三两日,你这小身板儿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