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亲信的管事李方一人守在院门口。
进了院子,杜燕绥看了眼松竹林停住了脚步:“老太爷留步。”
初冬的季节,松柏青翠,却架不住扑面而来的寒风。李老太爷愣了愣,以为杜燕绥担心房里藏有他人,隔墙有耳:“将军放心,我的书房已经肃清,只有管家在院门口听候差遣。”
杜燕绥觉得耳朵有点烧,板起脸道:“皇上有口谕给岑姑娘,不得广而宣之。是以本官托辞将老太爷一并请了过来,掩饰一二。”
皇帝有口谕单独给岑三娘?李老太爷转念一想,认出杜家公子与侍卫空青的是岑三娘,皇帝询问也在情理之中,心里的诧异散开,笑道:“老朽明白。”
转过身对岑三娘却板起了脸:“自怡,皇上问话你只管照实回答,若有隐瞒就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岑三娘没好气的想,难不成自己还要跪在杜燕绥面前接旨?想着就憋屈。嘴里也只能答道:“晓得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杜燕绥掩上了房门,将李老太爷扔在了松竹林中。
房里安静下来,四目相对,杜燕绥发慌的移开了眼睛。
岑三娘见他半天不发话,心想难不成是在等我跪?她憋气的问道:“要我跪着接旨?”
“不,不是。”杜燕绥脱口而出,耳际那边热度慢慢的朝脸颊散开。他被岑三娘清澄的目光盯的浑身不自,干脆找椅子坐了,闷声闷气的说道,“皇上没有口喻。”
岑三娘奇了:“那你在做什么?”
皇帝没有口喻,他支走李老太爷想干嘛?
杜燕绥搁在膝上的手情不自紧的握紧了:“皇上接了你外祖父上的两道密折。”
岑三娘在他对面坐了,好奇的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短暂的相处,李老太爷还在书房外吹着凉风,没时间从头细说。他也不可能托盘相告。杜燕绥住了口,沉默了会儿又道:“皇上让我来是……”
皇帝戏谑的对他说:“朕给你一个私会心上人的机会,你如何谢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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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步
想到皇帝的话,杜燕绥坐立不安。然而他没有拒绝,因为他想见岑三娘,想问问她,是否愿意嫁给自己。
真与她独处,杜燕绥却开不了口。他想起初见岑三娘时,他随侍在滕王身边,一起瞧着她被挤进人群,金花银雨漫天洒落,她没有惊慌,只抬起头去看。茜红的衣衫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年纪虽小,却像一枝清美的莲花,独立于尘世之外。
携重礼说服刺史夫人为范家提亲是他亲自安排的。他记得滕王布置这道难题时,心里对岑三娘的同情与怜惜。
她坠江落水,正好如了皇帝的愿,让她离开滕王。杜燕绥分明记得她蜷缩在芦苇丛中,柔弱的身姿与那叫人难以拒绝的眼神。
他想起皇帝问他时,他下意识的回答:“……臣怜惜。”
可是心里沉沉的放着那么多的秘密。他背负的东西太多,她愿意与他一起吗?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喜欢自己。杜燕绥想到了李老太爷上的第二封密折。
滕王妃出家修行,道号出尘。她被皇帝悄悄接进了三清殿,也许再过得些日子,滕王再娶妃之后,所有人淡忘了原来的王妃,宫里就会多出一位宠妃。
皇帝巴不得滕王早点娶妃。看到密折上求娶的是岑三娘,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先是令胡公公带了厚礼酬劳李都督,探望大夫人。又让自己借机与岑三娘相会。
杜燕绥事先并不知道胡公公颁的旨意,听完之后他就明白了。也许滕王只是单纯的念着袁天罡的批语,或者对岑三娘本人有了兴趣。皇帝想到的却是李家大爷如今是大唐五位大都督之一,手握重兵,镇守边关。李家二爷只是折冲府的副手,却是镇守京畿的折冲府。
明知李老太爷密奏之事是无稽之谈。皇帝却绝不希望滕王和领兵大将之间有纠葛。
先帝玄武门弑兄夺位后,本能的防着自己的兄弟。废太子李承乾谋反案,让今上得了帝位。滕王却与废太子交好。
若不疑,先帝就不会让自己跟随在滕王身边。
杜燕绥突然意识到,不论岑三娘是否愿意,皇帝都不会让她嫁给滕王。除非皇帝疑心了李都督与李尚之。
他心里暗叹,李老太爷求爵心切,无意中却消淡了皇帝对李家二子的疑心,歪打正着,替子孙谋了福荫。
杜燕绥心思百转千回,岑三娘已等得不耐:“我外祖父没准儿在院子里急的扯胡子呢。”
是啊,不能让李老太爷久等。杜燕绥思虑再三,缓缓说道:“三娘,我知你心有疑问。我没有时间一一和你细说。滕王请你二堂叔向你外祖父提亲,求娶你为正妃。皇上有意在你及笄之日下旨赐婚,将你许配于我。”
岑三娘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消息,一时间竟自愣了。
滕王的日子不会好过。跟着自己也不会轻松。杜燕绥暗暗叹了口气道:“滕王远在洪州,非召不得入京,否则以谋反论处。多半……便是赐婚了。”
“啊?”岑三娘仍处于惊诧之中。
没有半点惊喜,她心里恐怕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吧。杜燕绥这样想着,却微微笑了:“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会求皇上拖延婚期。你如果不愿,想改名换姓离开,我来想办法。”
杜燕绥起身,长揖一礼:“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亏欠你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