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屋子也空着,摆得下。”崔扶说道。我瞅他一眼,这是装糊涂还是真没听出来?
他又说“你肯定饿坏了,先吃饭吧。”
饭桌上没摆满,鸡鸭鱼肉全无,只几道看着还精致的素菜以及一碗肉羹,当然,一只荷花造型的瓷盘子里还摆着几只生饺子,崔扶把那瓷盆拿到桌的另一边嘴里还说着:“这些无聊的把戏,白白害人没了胃口,无须理会。”
正好我还不想吃呢。我和崔扶各自拿起筷子,怎么说呢,在食量这方面崔扶大概要输给我了,他下箸少而举酒杯勤,那本该是两人平分的合卺酒都下了他一个人的肚,对我一点推让的意思都没有,当然,我也寻思了,没准儿是因为这已经凉了的菜不合他胃口、吃了会肚子疼,索性就让我一个人风卷残云算了。
吃完了,全天下的新人都知道要干什么了,谁知道,他,他大大方方脱了靴子往后一栽躺在了喜床上,然后随手从身侧抓了一颗花生吃,花生皮儿飘忽地落到了他的胸前。
这,新郎这么做我也总得干点什么吧?
“花生不是熟的,有股腥味儿,枣子还不错,有嚼头。来,你也尝尝。”他招呼我。
尝尝就尝尝,不过我可没那么自在躺在那儿。我拿了颗枣子放嘴里,嗯,果然有嚼头。
“你也躺啊!”崔扶说道。
“我怕东西卡在嗓子眼儿憋死,还是坐着好。”想了想我又捡起原来的话题,“那只跟狗一般大的雁是谁买来谋杀我的?”
“啊,那个,是我和子槿和一些同年去打猎猎到的,本来不大,看着怪可爱,谁知道养了这四五个月竟然这么大了。”崔扶答了我的问题。
“养了四五个月?难道你早知道这东西有用处么?”我问他。
崔扶嘴里正叫着几粒花生,是以答我的时候也是“嗯嗯”的含糊声。
“皇帝赐婚的事儿你早就知道了?”难不成就我一个又被蒙在了鼓里?
他那几颗花生使劲咽了下去终于能张开嘴了:“想歪了,我去年二十有四,过了年二十有五,难道还不成亲么?就算皇帝不赐婚,我今年也打算讨一房夫人了。”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打探人家的私密事,于是顺嘴便问道:“哦?谁家小姐,说来听听。”
“还没等我托媒人皇帝不就把你送上门来了么。”崔扶笑眯眯。
“如果皇帝不赐婚你打算向谁家小姐提亲去?”纯粹是我个人的兴趣爱好。
“崔夫人,你不觉得这些问题到现在都不是问题了么?”
我被“崔夫人”三个字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一下子醒过神来,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崔邹氏了,可真是,够难听的。
“现在不是问题,谁保证将来就不是问题了呢?是吧?”我说道,一时忘形“噗”吐出一个枣核,枣核出口我才意识到,然后眼睁睁看着枣核稳稳落在崔扶的胸前。
如果是卢琉桑肯定要吼我,如果是马怀素一定会用眼神谴责我,可崔扶,他很自然地拇指和食指围了个圈对准枣核,小小的一用力,枣核就飞了出去不知道砸在了哪里,反正我只听到轻轻的“哒”一声。
算了,我还是吃花生吧,这个不用吐核儿。
时间就在我们俩东拉西扯中过去了,后来越说眼皮越沉,脑子也不转了,往下拱了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梦里累得够呛,一直在光脚走一段布满沙砾的路,尖尖的石头硌得脚生疼,一时站不稳摔倒了,硌得浑身疼。
直到丫环们进来叫我起床,我迷迷糊糊坐起来才发现,难怪硌得慌,满床都是壳儿,还有没吃完的枣子和花生,也不知道哪个实在人放的,意思一下放两个就行了呗,放那么多,我和崔扶吃到半夜也没吃完,关键是硌得慌。
崔扶也没比我好哪里去,不过他还有心情表扬我“云鬓横斜似春睡未醒”,我呸,不就是没睡醒外加睡觉不老实把头发压歪了么?
梳头的丫环捣鼓了许久给我弄成了妇人梳的那种老气形状,不甚喜欢,但既嫁做人妇便是不可避免的,崔扶也换下了对他来说太过艳丽的红衣,不过,同样是穿了稍微新鲜颜色的衣服,崔扶看起来比我漂亮多了。
几个面色严肃的老妈子进来了,说是奉夫人的命,先给崔扶和我道安便直直要往床那边去,两个丫环拦住了与她们低声说了些什么,老妈子们这才走了。就算再笨也知道她们到新人的床上寻什么,再与崔扶目光相碰我有些不大自在。那种事,还真是让人想想臊得慌。
丫环们前呼后拥地引着我们去见公婆,一想到昨天那两道苍老的不甚热情的声音我便提不起劲来,以后同处一片宅子中,大家都不待见我,这日子不知得憋屈成什么样。
果然,我的“公公婆婆”长相也不甚热情,中规中矩的,跟大唐律一样不可冒犯。立在一旁的除了丫环仆妇还有崔雍、崔敷兄妹,还有一位和我一样难看发髻金玉满头通身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应该便是崔雍的妻子、我的妯娌杨氏了,据说可不是普通的路边那种随处可见的大白杨的杨,而是和当今武皇后母家沾亲带故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如今我们大唐朝的武皇后说一不二,比皇帝说话还管用,与她沾了关系的还简单得了?只是,我有些奇怪,这样的身份为何不嫁崔扶而嫁崔雍呢?不是崔雍不好,可毕竟是庶出,真是奇怪。
我打量她,她也打量我,微微一笑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