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向霍翔索取35万元,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受贿数额特别巨大,量刑范围应在十年以上。”
贾庭长不满道:“这个周云坤,认罪之后又翻供,想想也知道是他的辩护人教了他一套新的说辞,这些个老讼棍最会钻法律的空子了。”
老高道:“偏偏第一次讯问的同步录音录像调不出来,他非说自己受到变相逼供,可受了一次变相逼供,能做出四次有罪供述来?”
赵悦道:“依照常理是不可能,可是他的辩解也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反驳,这一点还是只能依靠自由心证。”赵悦顿了顿,又道,“这个案子最关键的焦点就是周云坤收受的35万元究竟是借款还是贿金。”
“首先,这笔钱没有任何书面借款手续。其次,依照最高法《全国法院审理经济犯罪案件工作座谈会议纪要》里关于受贿罪的第六条,在以借款为名索取或者非法收受财物行为的认定中,还应当根据其他综合因素判定,比如有无正当合理的借款理由,款项的去向,双方平时关系如何、有无经济往来,出借方是否要求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其谋取利益,借款后是否有归还的意思表示及行为,未归还的原因等等。”
“结合案情,周云坤为霍刚谋取利益在先,通过调取二人的银行账户转账记录,之前二人从未有过经济上的往来,表兄弟也只是名义上的关系。周云坤在收受这35万元之前就已经将新房预付款付清,并且此时周云坤存款仍然十分充裕,在收受35万元之后甚至新购买了一辆汽车,借钱买房的理由不能成立。周云坤在案发前始终没有还款的意思表示及行为,而周云坤提出其数十万元存款要留给父母养老的意见,并无相关证据证实。综合以上理由,我认为周云坤受贿罪名成立。”
老高听完后赞同:“我同意你的意见。”
贾庭长却没有立刻发表意见,只道:“我看过这个案子的副卷,一审法院十三名审委委员里,持两种意见的人数非常接近。”
赵悦答道:“对,只相差一个人。”
“但是明眼人都能得看出来,周云坤收受这35万元确实应该属于受贿行为。”
赵悦不明白贾庭长的意思,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贾庭长难得正经笑了一次,道:“赵悦,你知道的,一个普通刑事案件的办案流程,警察负责侦查,检察官负责起诉,而当嫌疑人走上法庭后,是由法官来判定要不要剥夺他们的自由,甚至要不要剥夺他们的生命。”
赵悦点点头,表情透出些凝重,“所以我们的每一个判决都必须慎之又慎。”
“在办案过程中,警察也许会抓错人,检察官也许会用错起诉罪名,但这都还没有进行到最后的阶段,最后是由法官一锤定音,给整个案件作出判决,画上句号。我们在作出判决的时候,有可能延续了先前的错误,也有可能对错误予以纠正,依照办案质量终身负责制,一旦出现冤案错案,那么办案人员一生都难逃其责,而站在办案流程最后阶段的法官,我们的判决不单只决定了嫌疑人的命运,同样也影响着其他办案人员的命运。”
贾庭长笑了笑,继续说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慎重有时候会催生恐惧,而恐惧又常常会加剧懦弱。赵悦,你还年轻,但那些审委委员们却不一样。”
赵悦沉默着,他已经预见了贾庭长接下来要说的话。
“刚才我说那些老讼棍最会钻法律的空子,但只要法律的空子还存在,那么就永远有人会钻。受到一次变相逼供后作出四次有罪供述的可能性有多大,存款充裕但仍然向别人借钱的可能性又有多大,没有人能说清,但这种可能性绝对不会是零。这个案子间接证据非常充分,但最关键的两个地方,却只能依靠自由心证。自由心证的风险很大,它需要大量的经验作为基础,但更重要的,是法官的理性和良心。有些人并不缺少这些,但他们却不一定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赵悦捏紧了手中的审理报告,半低着头,道:“我明白。”
贾庭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觉得很失望吗?”
赵悦放松了手指,觉得有些无力,仍是没有抬起头,“我能够理解。”
贾庭长站起身来,对他说道:“明天下午开审委会,你好好准备一下。”
赵悦忍不住追问:“庭长,那您的意见是?”
贾庭长又发出惯有的笑声,“呵呵呵呵,我同意你的意见,必须定罪。”赵悦猛地抬起头来看他,贾庭长又道,“不过这个案子最终要经过审委会的讨论决定,那群老狐狸们到底会是什么意见,那我就不知道喽。”
除了案情复杂的疑难案件之外,依照规定,刑事抗诉案件必须要拿到审判委员会上讨论,并以审委会的讨论结果作为最终处理意见,同时还要邀请检方的主办人来列席旁听。赵悦的案子被安排在最后一个,趁着讨论还没开始,赵悦先到楼下接人,站在大厅门口望眼欲穿。
值班的法警打趣他:“哟,赵悦,看你那眼神,等老婆啊?”
赵悦笑道:“还真是。”
这时候一辆车开进了院里,停在空地上,赵悦立刻两眼放光,法警问:“怎么,来了?”
赵悦点头,“终于来了。”法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从车里下来个帅哥,正迈着大步朝这边走过来,法警嘁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赵悦后肩上,“这就是你老婆